陶茹说:“我们都不该回避死亡,‘万岁’是不可能的事!死亡。它是最自然的事,就像我们不回避诞生与爱情一样!”这时一直在角落里听着的庞子才终于发话了,他幽幽地说:“…三毛说。死亡是又一种出发。我听过达生达摩高僧讲的课,他认为‘死’是生的另一种形式,另一种开始。”
史历历惊魂未定,仍在刚才的情绪里,她把目光移向庞子,又低声地重复着刚才的推测:“我刚才千真万确看到‘它’摇了一下,不,是二下。”
“‘它’是谁?”柳儿又问。“画上那个‘男人’啦。”,史历历说着指了指墙上那幅画。
关键时候还是马原出来解了围,他说:“刚才我进来时,见屋外到处在切割,另为空调重排水管,那是开冲击钻的声音,不必大惊小怪。”
柳儿则在一边帮马原说:“肯定就是冲击钻的声音了,现在我们这里到处是它的声音。”
陶茹舒出口气说:“这个所谓的‘论坛’其实是在重复着一个‘皇帝的新衣’的故事,大家都知道是怎么回事,都装傻,就是不愿当面说出来。”
刘桂一语道破:“装傻才有稳定吧,装傻才要来办一处‘论坛’嘛!”。程阳听到此话有些摇头。猴子对这活也有点不乐意:“你是说我们都一帮傻子了?”。陶茹的“战友”说:“我们就是对装傻的人不满,才要把队伍拉到街上去的!再装傻,咱们还想去…”程阳看见这帮学生越说越不象话,就招呼着他几个箩退了出去。汪清、“黑皮”恍然大悟了:“你们是来串联游行的?!”柳儿不解:“其实何必游行呢?那有那么多话非说不可!”猴子的表情又滑稽起来说:“‘人之初’嘛,没人考虑那么多。”“黑皮”不解他那话的意思,表情也跟着滑稽起来:“‘人之初’时,人可是一堆鱼。”
马原见程阳走了,故捋着漂亮的胡子想讲话了。他对这样的观点,先点点头又急忙摇摇头。他本来是愿意藏在学生堆里不发表意见的。这样的一些“胡闹”的民间活动,在教授里,本来就显另类。他来的目的也单纯,只是想从学生稚嫩的谈话中去捕捉一点思想的影子。想知道他的学生们到底在做什么,想什么。他怀念过去的教学模式,学生对老师惟命是从。老师高高在上,把课上得高深莫测又高山流水!至于学生听不听得懂,那倒不该是老师的事。现在奉行的教育改革增加了教授的负担,学生却轻松了。与一些从不愿听学生意见的激进的教授比,马原还算得上是愿意倾听学生意见的温和派。他曾在课堂上公开否定过上述“陈辞滥调”。他认为,教授们研究学术时,总喜欢把‘人’归纳为二种极端的类型:一种愿意追溯“从前”,像这种将人与鱼从进化上联系起来,就是一典型个例。另一种是忠于现实,根本不去想‘以前怎样,’,‘从前发生过啥’…这类人别说不关心‘人与鱼’的关系了,就是‘人是从猴子变来的’那点常识,他们也不愿意搞明白…。马原自己就属于这后面一类的人,他会在课堂上告诉他的学生,医学理论不要钻得太深,钻得太深太远都不切实际,别像那些所谓的大师,如弗洛伊德、爱因斯坦、霍金之流,把自己弄得半疯半癫的,别人以为是怪物!知识分子只需把自己生活过的这一百年历史弄个大致明白就可以了。
马原据此就反驳道:“同学们!‘人之初’可仅仅是个不足三厘米的胎盘中的胚芽。”“女人肚子里的豆芽菜?”,刘桂插嘴道。猴子调侃道:“马主任什么时候成妇产科教授了?”
马原见学生用异样的目光盯着自己,才又说:“别管我是什么教授,我认为大众医学不该向大众哲学投降,”谈到哲学,陶茹又把隐形眼镜扶了扶,说:“传授大众医学的教授当然要比传授我们大众哲学的教授来得有钱,那是明摆着的!我们的哲学之所以没钱,贫困,就是我们的哲学教授把哲学弄得太神圣太神秘了,缺失了民众基础,他们也少了捞钱的机会!活该!”。“我们‘人’就是自然界里夸大了的‘鱼群’,”柳儿评论说。
“这个论点有深度。”,刘桂又煞有其事地打开了录音机、摄像机。柳儿忙上前用手挡住镜头道:“你别录!俺只是来配合你装装蒜的!”刘桂又只好扫兴地关掉了电器电源。
“社会一如大海洋,”史历历说,
马原见一帮女孩来他面前穷摆哲学谱,面露疑惑:“太玄了吧,”庞子则装出欣赏的神情,紧逼史历历一步:“请展开来说说,”,
史历历却又退却了:“可我们从未在海里呆过,一直在岸上!”汪清说:“我们在海里,从未上过岸,我们不愿上岸,”马原则意味深长地说:“在海里也不见得什么好,都是鲨鱼…。”。“黑皮”说:“我们只是河里的小鱼小虾,”庞子开始反驳:“不对,我们中也有名贵品种,如石斑鱼、热带鱼。”史历历也挤来凑热闹:“还有憨厚老实的大鲸鱼、海豚!”鱼群们仍在“岸上”奢谈,“论坛”便成了“笑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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