君舞苑,阿玛额娘先过去前厅问那府里使来的人的话,哥哥去打点跟去的马车,丫头们抱着随身的包袱静静的站在院门口,我慢慢的走过院子的小径,手指轻抚过冰凉的青石桌,闭上眼,用力的吸进一口桂花的甜香,半晌,缓缓睁开眼睛,走出院门。
我走到前厅门口,就见大伯和大伯母坐在榻上,阿玛额娘坐了下手红木椅上相陪,厅中躬身站着一个穿着总管服色的人,迈步上前给大伯和大伯母请安,虽然没有和他们见过几面,却对这对谪仙般的长辈充满了好感,美丽和顺的大伯母搀起我,轻柔的笑道:“秀儿,我这身子总是不好,这些日子也没能跟你好好说说话,”说着从脖子上解下一个白玉缠金的佛像给我挂上,柔柔道:“大伯母没有女儿,心里一直拿你当亲生女儿待,这个玉佛是五台山的高僧诵过经的,你戴着,愿佛祖保佑你,以后平平安安。”我含着泪点点头,双膝跪下,道:“秀儿累大伯大伯母担心,实是罪过,惟愿今后大伯大伯母善加保养,福寿绵长。”叩下头去,心中默默道:对不起,为了我的安康让你们失去一些原本属于你们的荣耀,也许你们并不在意,但我一直心存愧疚,这一拜权当是我的歉意吧。耳边响起大伯温和的声音,“孩子,记着,这儿永远是你的家。”我用力点点头,站起来看见大伯明了的眼神,心中释然,谢谢你,大伯。
“奴才兆升给福晋请安,福晋吉祥。”
我转过身,看着厅子中站着的那人给我磕头行礼,四十多岁白净面皮一幅笑眯眯的表情。我在脑海里搜寻着他的资料,兆升,内务府派给九阿哥府的内总管太监,为人八面玲珑,最是贪财,却不曾正面得罪过我。摆摆手让他起来。
“你们爷怎么没有来啊,敢情儿是不想登我们府的大门儿吗?”额娘冷冷的盯着兆升,轻哼一声。
兆升忙陪笑道:“亲家太太说笑了,我们爷见天儿的盼着福晋回去,只是身子实在是不好,昨儿还请了太医开方子抓药呢,今儿实是起不来。”
我走到额娘身边坐下,笑道:“额娘,我又不是回原来的地儿,他来与不来,又有什么相干,那宅子里还有好一通收拾呢,犯不着为这生气,还是早些过去是正理儿。”额娘颜色稍霁,点点头,又道:“只是太便宜了他们。”
“妹妹”,
我看着门口站着的一身白衣的大表哥二表哥,心中酸涩,这些天,他们得了空儿就过来陪我说话解闷,每次都会带一堆稀罕的小物件哄我开心,两个人一个沉静一个活泼,都待我极好,这次一别,以后见面怕是也难,强忍住泪意,走到他们面前,笑着屈身行了一礼道:“云哥哥,楚哥哥,莫要忘了妹妹,以后要记得多接我回来说话啊,妹妹先谢过了。”
“妹妹,这是我和大哥画的一幅笑像,你收着当个念想吧。”二表哥已是红了眼睛,看着我道:“以后要快快活活的。”
“嗯”我用力的点点头,抱过画轴,泪珠儿滚落。
“好了,以后尽可以见面的,你们就别招妹妹哭了。”大伯母走过来,拿帕子轻轻拭去我的泪痕,道:“时辰差不多了,到那边还有的忙的,等你安顿好了,我让他哥儿俩常去接你,咱们娘儿们家来说话。”又向兆升道:“你去大门外候着吧,福晋这就过去了。”
阿玛额娘过来和我一起作别了大伯大伯母,表哥送我们到了大门口,阿玛和哥哥骑了马,待额娘坐了府里的皂色盖帏轿后,才由丫头们扶我上了阿哥府的红盖蓝缘装饰着蓝帏红的暖轿。
一路上,轿子抬得很平稳,我因晕马车而预备的酸梅也没用上,拿起手边表哥送的画卷,慢慢展开,不禁莞尔,画的是前两天我们书房对弈的情景,我和大表哥对阵,二表哥一旁挤眉弄眼偷偷给我支招,笔触虽不够细腻却胜在传神,看得出画画的人很是用心,旁边还题着一首苏轼的临江仙:一别都门三改火,天涯踏尽红尘。依然一笑作春温。无波真古井,有节是秋筠。惆怅孤帆连夜发,送行淡月微云。樽前不用翠眉颦。人生如逆旅,我亦是行人。
“人生如逆旅,我亦是行人。”我轻吟着这两句,脸上笑意更盛,这二表哥,要开解我,也不用把自己好好的公侯子弟说成逆旅之人啊。
随着轿子停住压下,帘子被人掀开,雪儿珍珠将我从轿子中扶出来,铃儿笑着跑过来,指着身后的大宅子,兴奋的小脸红扑扑的道:“小姐,这就是咱们的新宅子吗,奴婢刚在门口望了一眼,好大啊。”我笑着点点头,顺着她的手指看着面前的宅子,并不是太大,不过正门并没像我原来想的那样给抹了,只是摘了匾额撤了石兽,新砌青砖墙把宅子和东面的宏大府第连在一起,二哥并几个管事正和阿玛大哥正说话,仆妇们忙着把我带来的东西搬进去,几个丫头在旁不住的叮嘱着要他们仔细些。
“秀儿,咱们进去瞧瞧,要是有不中意的或者缺什么,也好让人赶紧去添置。”额娘走过来,嘴角轻弯,我笑着应了,看得出来额娘对这个地方还是满意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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