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老胡一家人,聚到后堂抱头痛哭。那个凄惨,铁石心肠也会闻之落泪。
香儿闻声,面现不忍。那双圆溜溜绿荧荧的大眼睛,祖母绿的宝石一般,在陶逸的脸上滚动。
陶逸叹息一声,起身来到后院,笑容可掬地说道:“老爹,别哭了。不就是丢几个钱嘛,除死没大事。钱这东西,生不带来死不带去,没它不行,多了又是祸根。罢了,罢了,都不哭了。先让人备酒饭,听咱细细跟你说。”
王老胡闻声住泪,苦笑道:“看这事闹的,只顾着烦恼,连客人的饭食都给忘记了。来人,备上好酒席,给陶公子压惊。”
王家老店前店后院,临街是酒楼饭铺,后院是客舍旅店。
小铛头应声而去。一会功夫,就在厅堂摆下一桌子水席。
王老胡把陶逸让到上座,自己和大博士,就是店铺掌柜的,左右相陪。
陶逸便吩咐一边侍候的王遮风,把香儿唤来,坐在他身边。
他不讲那女人不上桌的酸腐礼数,香儿亦不懂男尊女卑的理儿。
党项男人虽也妻妾成群,可以婚配母亲姐妹同姓外的任何女人,但并不轻视女人。
她心安理得地坐下。倒令王老胡和大博士惶惶不安。
酒过三巡,陶逸见王老胡只是闷头喝酒,一口菜都不吃,便笑道:“老爹,古人云:‘杀人的偿命,欠债的还钱’。此乃天经地义。按说,咱的钱财在你店里被劫,你就应当赔偿咱。然而咱丢失的财宝,卖掉你这个百年老店,也赔偿不了。怎么办?咱这丫头心软,她跟咱说:‘爷,咱家里有的是钱,就不用他们赔了吧。’咱也答应了。”
“你说什么?俺的爷,你再说一遍?!”王老胡瞠目结舌,如遇鬼怪般地瞪着陶逸。
陶逸道:“咱老夫人信佛,讲求的是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图。连带的这个丫头也心如菩萨。她说让你赔偿,就要了你一家人的命。她不忍心要人的命,她要造浮图。不让你赔偿损失了。”
王老胡这次听清,噗通一声给香儿跪下,忙不迭地叩头,胡乱道:“姑奶奶,你哪里是什么丫头,你压根就是活菩萨。姑奶奶,活菩萨,小老儿给你叩头了。”
王老胡捣蒜般地叩头。香儿忙起身将他扶起,推到座上坐下。满面春风,毫不掩饰地把一腔子永远也说不明白的情意,通过那双妙趣横生的美目,洒向陶逸。
美得陶逸差点儿忘了正事,愣怔了半天,才说道:“王老爹,你先别忙谢。香儿是这么说,咱答应她了,可还没有答应你......”
王老胡闻声色变,身子一软,溜到地上跪下又要叩头。
陶逸慌忙扶起他,连声笑道:“老爹,老爹,快起来,块起来!你这是干什么?听咱慢慢地把话说完成不?跟你说,咱家里有钱不假,可咱不敢回家了也是事实。赔钱的事,咱肯定不提了。不过嘛,你们得帮帮咱的忙,让咱也挣口饭吃。可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