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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罗兹正在教育韦国生，向其大献爱心之时，离他们20余里的一处营地帅帐中，黄尚和一干将领正在接待几个闻名已久的客人。
“臣毛文龙参见德亲王殿下。”
“草民郑芝龙参见殿下。”
“两位快快请起，来人，赐座，看茶。”黄尚不冷不热的招呼两人。为了维护亲王的威仪，一个多月来，黄尚尽量在古人面前摆够架子，举手投足之间浑然已有皇亲贵胄之气。虽说如此，可只要接触过黄尚的出征大军中的将领甚至兵卒都觉得这个亲王人挺和蔼的，并不给人盛气凌人之感。这一点袁崇焕等高级将领皆有同感，虽然挨了好几回臭骂，难免有些怨气，但内心深处对于黄尚却是颇感亲切。
黄尚瞥了瞥落座右边下首的袁崇焕，只见其面带微笑的和毛文龙点了点头，毛文龙也是微微对其作一躬，算是回礼，坐到了袁崇焕下的一个位置。郑芝龙则颤颤惊惊的坐了末尾席位。
黄尚扭了扭身子，靠上椅背，架起二郎腿，将自己的坐姿调到最舒服的状态。脸带微笑，并不说话，眼睛逐渐半眯起来，细细打量帐中众人。袁崇焕等人一个月来已基本摸透黄尚习惯，见状也不吭声，泰然喝着茶水或闭眼养神。
毛文龙偷眼瞄了瞄黄尚，见其半闭着眼睛打量自己，脸上的笑容深不可测。刹时毛骨悚然，不知是福是祸.一时间，一颗五十几年的老心脏七上八下的扑通个不停，额头渐渐渗出汗珠。脑中一遍遍反思着自己多年来偷吃和擦屁股过程中是否留下些许痕迹...上个月初，参加会盟的义孙耿仲明派人告知说亲王殿下要找海贼郑芝龙，自己还以为是个巴结的好机会。现在看来是个圈套，亲王殿下肯定是知道我和郑勾结干过几次大买卖，今天可是送上门了...奶奶个熊，肯定是袁崇焕这个蛮子告的状...
郑成功见帐中气氛既是如此诡异，不停偷眼看向毛文龙。发现毛的脸色渐渐变白，心中若有所悟，一股悲凉油然直浸心间，心头如坠巨石，身躯瑟瑟的发抖...
“除了左都督毛将军，其余人等暂且退下。”黄尚淡淡的打破了沉闷，端起了茶杯。不一会，众人轰然走了个干干净净，只留下了黄尚、李青和毛文龙。毛文龙顿时紧张起来...
“咳，咳，毛文龙。”
“末将在。”毛文龙连忙起身，黄尚挥挥手示意其坐下。
“杭州人氏，好下围棋，但棋艺不高。有个舅舅在兵部做官，受他举荐，到辽东投效总兵李成梁，因造火药超额和练兵优异而获升迁。辽东失陷后，带了一批将士，以朝鲜为基地，招纳辽东溃散下来的中国败兵和难民。曾率九十八人，渡鸭绿江袭击镇江城，俘虏了女真守将。以后数年，积功升至总兵，后将根据地迁到朝鲜的皮岛。”
“皇恩浩荡，末将定当...”毛文龙见黄尚说其功绩，心中略平，起身想说几句场面话，可又被黄尚挥手止住了。
“除镇江城一战以外，天启年间，汝率部游击于辽东和朝鲜，虽遭屡战屡败之耻，却也有屡败屡战之勇。这些姑且不论。汝升任总兵后，在皮岛大做生意，征收商船通行税，派人去辽东和朝鲜挖人参。既向朝廷要粮要饷，又向朝鲜要粮食。皮岛驻军有二万八千，战马三千余匹，皮岛之东的身弥岛驻兵千余，宁锦大战之时，手拥重兵在旁，汝未发一兵一卒去支援，也不攻击女真兵后方作牵制。汝曾以大量贿赂送给魏忠贤和其他太监、大臣，并拜魏奸为义父。天启五年，御史麦之令曾弹劾都督，魏奸极力袒护，并说麦之令是熊廷弼的同党，将他杀了。从此，东林党清流派都恨上了都督。这些想必都督也知道，如今魏奸一党已除，朝廷重臣多为东林党任，朝中形势对都督可很不利啊。”黄尚淡淡的说完一大通话，中途几次示意毛不要插嘴。
“殿下，末，末将冤..冤枉啊。还请殿下明察啊。”毛文龙脸上一阵青一阵白，但心里还是抱有希望，他何尝会不清楚自己的处境呢，听刚才黄尚最后几句话似乎有要保自己的意思，于是急切的想抱黄尚的大腿。可黄尚又挥挥手，示意其闭嘴坐下。
“朝廷曾觉得皮岛耗费粮饷太多，数次要派人去核数查帐，均被都督多方推托掉了。听说都督每天吃五餐，其中三餐有菜肴五六十品，宠妾八九人，珠翠满身，侍女甚多。都督可知有人给汝定了十二条罪状么，本王数给你听：一、朝廷法制，大将在外，必由文臣监督，汝专制一方，军马钱粮不肯受核。二、杀戮降人难民，谎报冒功，说杀的是女真兵。三、宣称如果南下，取登州和南京犹如反掌。四、每岁饷银数十万，但发给兵士的粮饷每月只有三斗半，侵盗军粮。五、在皮岛开马市，擅自与外国贸易。六、部将数千名都冒称姓毛，擅自封官。七、败退时剽掠商船。八、强抢良家妇女，部下效尤。九、驱策难民到辽东去偷挖人参，不去者不发粮，让其饿死。十、将大量金银送往京师贿赂，拜魏忠贤为义父，在岛上替魏奸塑像。十一、铁山一仗，大败丧师，却报称有功。十二、设立军区已达八年，未能恢复寸土，观望养敌。”
‘扑通’一声，毛文龙脸色铁青，嘴唇发白，瘫落椅下。
“殿..殿下，末将实在，实在是冤枉啊。”声音是如此的软弱，令黄尚恻隐之心大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