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不能不承认,轿车不光比卡车坐着舒服,而且还比卡车速度快(废话)。刚刚下午三点过一点,“华沙”开到了我们250工地大院的小东门门口,比卡车跑这段路程的时间,整整缩短一个半小时。
我开始的时候没闹明白,不知道将我直接送回工地这件事,到底是我公公的意思,还是轿车上的那个于参谋自作主张。后来经过深入分析“推理”,我觉得这两个“可能”都不大“可能”,找车送我应该是那个姓王的老校长的意思。因为昨天晚上我和我公公跟他隔着铁篱墙聊了有十来分钟,他问了我的工作单位,还问我是怎么来的,何时回去等等。肯定是我们走后,他就到校务部去做了安排。
当时我还没想到这一点。因此小车到达密阳的时候,我就让司机把车停到汽车站。从密阳发蒙道的班车很多,运气好的话,我还能碰见我们工地来密阳的车。但是那个于参谋说:他们还要去蒙道县西北的平里县办事,正好路过桥罗山。我不知道他说的是真是假,不过既然他坚持说是“顺路”送我,我也就“客随主便”了。
我同意他送我还有一个原因,就是今天的天气实在太热,我如果从密阳坐车到蒙道县城,还得步行大约一个小时才能到工地,也确实有点辛苦。你想啊,让周政委如此娇媚柔弱(当然仅仅是看上去的感觉)的儿媳妇在大太阳底下走那么远的路,环山步校的干部战士该多心疼,于参谋还不得内疚死啊。
不过到了250工地,小小的“陈干事”就没那么贵重了,而且我还得考虑“影响”。因此,我没让小车走大门,而是停在了比较偏僻的小东门。于参谋显然明白这里面的道理,他也没有坚持非要把我送进院子里不可。
我下车时邀请他们进来休息一下喝点水,于参谋说不必了,他们还有事要办,以后有功夫再来。我就将我公公给我买的汽水(这汽水我都舍不得买)硬塞给他几瓶,随即目送那轿车离去。
我提着大网兜进了工地的院子,本该直接回宿舍,但路过办公楼的时候,我想我还是先给周启明打个电话吧。他知道我这个礼拜天去环山,一定老是在心里惦记我。我得跟他说说周金兴在环山的情况,还要限令他今天就老爷子打电话“请安”。这家伙也实在是太不象话了,简直是娶了老婆忘了爹!
星期天的办公楼里静悄悄的,满耳朵里只听到周围树上的蝉鸣。可当我将钥匙插进门锁开门时,却听到斜对面的办公室传来一阵咔嚓咔嚓的声响。显然,这是打字员严忆欣在“加班”。
小美女严忆欣的到来,让我们这个暮气沉沉的工地机关平添了无限生机。这小姑娘不光长的俊秀,笑得甜美,而且活泼灵巧,极会“来事儿”。她无论对谁,上至主任政委,下至通讯班和公务班的小兵,全都笑脸相迎,热情相待,一点美女的架子也没有。人家的工作热情和革命干劲更是没得说。每天早上,机关第一个到办公楼的人准是小严。她一来就抢公务班的活干,一个人将走廊、楼梯拖得干干净净,这时上班的人们才络绎来到。时值盛暑,小严经常累得满身大汗,衬衣的前胸后背都湿透了,紧贴在身上,使得那玲珑身材凸凹毕现,让那些从她身边走过的男干部,看得眼睛都直了。
时间不长,严忆欣就凭着先天的优势和后天的刻苦赢得了极佳的人气,机关的人们众口一词:新来的那个小严真不错。
我也觉得这个小姑娘挺好。因为我虽然不是她的直接领导,但是对于我交办的事情,她都做的特别认真。而且她也有些文字功底(她是初中文化),经她打出来的文件,我一般都不大用校对。
不过,按照我公公的评价,我这个人比较独特。我在承认小严这个女孩子“不错”的同时,我还念念不忘一个比较严酷的事实:既然是这么优秀的一个女兵班长,抓紧提拔还尤恐不及,原单位怎么会舍得将她“缩编”掉?请注意那单位是“缩编”,而不是“撤销”。后来我进一步打听明白了,那个单位最终的结果是“整编”,也就是说,它仅仅是换了一个名字,好像并没有裁减多少人。因此,严忆欣的这次“调动”,显然有着微妙的背景。
我不是个爱管闲事的人,所以对于那背景到底是什么,我也就没有兴趣再去深入了解。我只知道小严除了特别能干还特别勤勉。比如说我们以前没有专职打字员,机关干部要写什么请示报告总结汇报之类的,都是手写。这会儿有了专职打字员,大家手写后便都要求再用打字机打出来。这其实是费二遍事,可是那些人都乐此不疲。显然,对他们说来,“费事”不要紧,趁机接近一下美女才是他们的真正目的。这事儿要换成艾琴,她早就烦了,小严却是来者不拒。材料多了白天打不完,她就晚上加班,总能让那些来找她打字的人满意。因此,她在今天这个星期天加加班,也就是很正常的事情了。
我进到我的办公室,先用暖瓶里的温水洗了一把脸,然后用报纸兜了一些糖果小吃,送去给严忆欣“共享”。
因为两手捧着那些小食品,所以我是用脚将小严那个房门踢开的。我进门就说:“小严,这么积极啊,给你送点……”我正想说给你送点慰劳品,说了一半卡住了,因为那屋子里还坐着一个人,那人是工地政委杨次山。
我看到的情况是:小严坐在桌前打字,杨次山拖把椅子坐在她的侧面,手里拿着一份改得花里胡哨的文稿。按说这种情况很正常:杨政委要的材料比较紧急,因此小严就得星期天来加班。她一面打字,杨政委就在一边校对,然后小严再改定(说明一下,那时的“打字”,其含义跟我们现在说的“打字”完全不是一回事。当时是真的要把那个“字”打到蜡纸上。改错的时候,用改正液将错别字涂掉,在原来的地方重新打出正确的字来)。这么简单的事情,却因为那两个人不太正常的表现,而变得有些微妙了:当我一下子踢门进来的时候,杨次山很明显地愣了一下,而小严的脸上立即飞起一抹红晕。然后我眼睛的余光还捕捉到一个细节,就是那小严趁我不注意的时候,迅速将衬衣领口下方散开的两粒扣子系上了。
杨次山毕竟是杨次山,他很快调整好自己的状态,以关切地口气跟我打招呼:“哟,小陈回来了?”
我点头说:“刚回来。政委你礼拜天也不休息啊。”这时我心里闪过一丝疑虑,我想,我昨天去环山的时候,是跟我们主任吕奉请的假,吕奉当时还装好人,说你多住一天,周一回来也行。这件事杨次山应该不知道啊。再一想我明白了,我去环山的事儿,应该是严忆欣告诉他的。他见到我那一愣,是没想到我会这么快的回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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