莲子把几样家常菜端上来,又拿过一瓶“竹叶青”给杨次山倒酒,杨次山说:“再找个盅子,给你小陈姐姐倒上。”
我赶紧说:“政委我不喝。连里有规定……”
杨次山说:“没事,少来点,一点点。我知道你有些量,听艾琴说的。”
我只好接过酒盅,然后我给徐阿姨夹菜,她口齿不清地咕噜着:“吃,吃,还没背,毛主席语录呢,……”
见我莫名其妙,杨次山解释说:“那几年有一阵,不是吃饭以前还要给毛主席像敬礼、背语录嘛,她就记住了,老是忘不了。子华你别管她,她自己能吃。”他举起酒杯,“来,咱俩干了!”
既然这样,我也不客气了,扬起那小酒盅一饮而尽。杨次山喝完后,我又把两个酒盅斟满。
我俩边喝边吃边聊,聊的主要是工地和连里的工作。那徐阿姨也不吭声,自己闷头吃饭,吃完一个馒头她还要吃,莲子却将馒头拿走,然后就扶着她出去。我问杨次山:“阿姨好像没吃饱,怎么不让她吃了?”
杨次山说:“她不知道饥饱,尽着她吃会撑着她。”他又举起酒盅来:“别管她俩了。来,子华,咱俩再喝。你能来我家我是真高兴,咱们喝个痛快。”
我忙说:“不行了政委,我不能再喝。不然一会儿回了连部他们就看出来了。”
“哦,是是。连队,连队跟机关不一样。那,我再喝一盅,我也不喝了。”
说是这样说,但杨次山又喝了好几盅才开始吃饭。我不禁有些担心,怕他喝糊涂了,等会儿我跟他讲正事的时候他听不明白。
吃完饭之后,杨次山把我让到书房,然后莲子收拾了饭桌,给杨次山泡了一壶龙井就去了西屋。这边的屋子里,只剩了我们两个人。
书房东面的墙上有一个镜框,里面全是杨次山的家庭照片。其中就有一张杨次山、徐阿姨和他们女儿的“全家福”。我附上去细看,那上面的杨次山和徐阿姨都身穿佩有“中国人民解放军”胸章的旧式军服,杨次山年轻英俊,徐阿姨清秀端庄,她怀里的小女孩漂亮得像个洋娃娃。照片左上角还标明了时间和地点:“照于一九五二年、天津和平照相馆”。看着上面风华正茂的女军人,再想一下刚才那个衰老病弱的老妇人,我的心里竟然没来由地升起一阵莫名的悲哀。
杨次山坐在沙发上,给我斟上茶水,然后招呼我坐他身边。问我:“说吧,你找我有什么事?你尽管讲就是,别有什么顾虑。”
我迟疑了一下,考虑应该怎么开头,不料杨次山见我犹豫就直截了当地问:“你是不是想说周启明的事儿?想让我帮你找找人,对吧?”
我吃了一惊,忙问:“政委,你,你怎么知道啊?”
杨次山以问代答:“你肯定是打听明白了,知道那卢场长是我的老战友,是不是?”
“不不,”我连忙摇头:“这我真不知道。我就是觉得,你在后勤这么多年,肯定认识不少领导,也许你能说上话。我前几天去密阳农场了,那的条件实在太差。”
杨次山点点头说:“我知道,我去过那儿。不过我的本事有限,要把周启明调出来,难度相当大。我办办看看,争取先把他调到场部机关去。不过我跟老卢的关系也不是特别密切,话,我一定说到,他能不能给办,能办到什么程度,现在都是未知数。”
我说:“我明白。不管结果怎么样,我和周启明都会非常感激政委的。”
杨次山笑道:“感激我不敢当。你以后别再恨我就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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