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羽尘在这里倒像一点拘束也没有,他顺手给自己斟满了一杯茶,饮过一口方堪堪道:“前些日子,有个姓林的商人…”
说到这里,白羽尘故意顿了下来,似笑非笑的乜了一眼闻言神情变得略有不自然的封易寒,这才继续道:“…携了一双玉璧来寒舍作访…家严一向懒于待客,羽尘便代家父款待此人。”
说着,白羽尘忽然做了个微微皱眉的表情,口气凝重道:“羽尘见他所携之礼不比寻常,因而不敢无功妄受,便婉言推谢。谁知那人却说他与家兄一向交情甚好,一定要羽尘将那两块玉璧呈与家严把玩。羽尘不敢擅自收受什么礼品,便推说不敢僭越家兄之份,拒不肯受。谁知那人竟以为羽尘是羞辱于他,言语间大见不逊,竟至于出口辱骂家严…羽尘一时怒急,便要将他送交官府治罪。”
说到这里,白羽尘换上了一个长舒一口气的笑容顿了下来,玩味十足的观察了一番对方的表情后方才道:“那人一时情急,为求自保,不小心说了一些大逆不道的话。羽尘自知事态紧急,是以不敢轻举妄动。今日特地抽空来拜会蓝将军,一为叙旧,二也是希望蓝将军能为羽尘指路。”
封易寒心里有鬼,自然听出了白羽尘的弦外之音。只在心下连连暗骂林正泽老奸巨猾,竟耍的出这般阴招。且不说他是否真心拉拢白羽修,这一举至少让人知道了他和白羽修有牵连。既是威胁了白斐,而后的故意服软也着实算是卖了一个人情给白斐,那个持中立态度多年的老贼……
一早便知道他自愿资助孝烈太子并非出自真心,却也想不到他这么狡诈。封易寒当下只暗骂一句果然经商之人都是靠不住的。
看向闻言陷入沉思的低头不语的蓝启,封易寒冷冷道:“那蓝将军你想怎么给白大人指路呢?”话语间他故意咬重指路二字的音,并将目光牢牢的锁在蓝启身上。
蓝启抬起头来,随意的避过封易寒直勾勾的目光。深褐色的眼眸未起一丝波澜,他毫不客气的反问道:“易寒兄认为应该如何作答?”
封易寒闻言怒不可遏,额头上青筋只似将要爆出。他竭力克制住自己的情绪,用了一个自认为足够平和的声调道:“白公子自己认为应该如何处置?若觉得两相为难,倒不妨说来听听,我兄弟二人虽不才,但也可代为参赞一二……”
白羽尘爽朗一笑,道:“无妨,我观此人贪心不足,兼着色厉胆薄,不讲信义,不值得信任,更构不成威胁。这种人本是死不足惜,可偏偏他在朝中贿赂过不少重臣,所谓投鼠忌器,我等焉能为这样一个败类伤尽同僚之间和气,所以我看不如私下处置他,就算日后此事被究查出来,我也可说他是贿赂高官未遂,畏罪自杀…”
白羽尘这么说着,但封易寒心下可谓一片透亮。心知对方恐怕早已与那个姓林的有所接洽,这么说无非是拿自己当小丑来耍来诓,越想也便越气。可一时之间他又想不到合适的词来驳斥。当下也只能生生的吞下这口恶气,不甘的与白羽尘客套道:“白公子真是深明大义,懂得以和为贵是最好不过了…至于那起小人,如白公子所言,倒真的是死不足惜了…”
白羽尘罢淡淡一笑,随即道:“我来是因为蓝将军告知清河公主即将返朝,特来一问蓝将军计较的。”
用得着亲自跑一趟吗?!!!封易寒几欲脱口而出。但最终也只由着蓝启白羽尘二人假意寒暄。
其实蓝启此时脸上也不好看,但还是硬着头皮把话题继续了下去。他是在摸不懂白羽尘的心思,这个原本效忠梁王和皇帝一派的人,会突然倒戈,来到孝烈太子的阵营,还那么有恃无恐,机关算尽,最终逼得自己不得不完全信任他。
事态发展的急迫,他甚至来不及告知恩师一家。谁知今日和封易寒一同议事的时候,他却忽而出现了,难道说他想离间自己与封易寒之间的关系?可是他应该清楚,自己对恩师一党有多么忠臣,两下里的关系有多坚不可摧是显而易见的,这样离间,是不是太笨了?
说的差不多的时候,白羽尘笑着告辞说:“封公子必有些事要跟蓝将军商议,羽尘就不耽误两位说事了。”说着,又转身向蓝启一揖,道:“蓝将军,叨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