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那不满的声音响毕,我便即刻明晰了整个事情的原委,顿时心中酸涩了起来,各种味道交杂,空空的,涨涨的,暖暖的,沉沉的。整整四日以来,蕊欣都为我的孱弱憔悴所累,不得不一再叨扰他人,可无奈我久久昏迷不醒,以致于失了信诺,此时此景,定是受了极大的委屈,担忧与受责并重,她怎堪承受?想像着蕊欣对那咄咄逼人的家仆解释并赔罪的谦卑神情――隐忍、担忧、恼怒,顷刻心头的苦涩更甚,泪水顺势涌出眼眶并沿着脸颊一路滑去,冰冰黏黏的,慌忙用手擦了去。
我仔细聆听着窗外的动静,良久,蕊欣那女扮男装惯常所用的装饰男声响起,嗓音却充满压制与艰涩,“秦某并非无良之徒,你家公子之大恩余不敢相忘,可我兄长至今未醒,所以还请你家公子谅解,待兄长醒后,吾定会重谢,秦某绝不食言!”我意识到这样的请诺定难说服于他人,便想唤蕊欣进来,可发现竟无大声喊出的力气,只得暗自叹息。
“匹夫之言,怎可信赖!我家公子乃万金之躯,怎会贪恋钱财等身外之物?你的报答不要也罢!”那男声愈发鄙夷而刻薄,声调凌厉,“尔等快快。。。。。。”
“同禹,休得无礼!”一柔润的女音阻止到。
“舒姐姐。。。这。。。。”那男声立马迟迟诺诺起来。
“己所不欲勿施于人,与人便亦即与已便也,夫人的轿辇已到了,公子交代该启程了。”那女声沉稳得当,不急不徐,甚是悦耳。
“什么?”我听到了蕊欣的急呼,甚至嗓音有些变调异常,“你们即刻便要离开?余连日来只为吾兄病症奔波,还未曾寻机会报答于你家公子,心中甚为不安惦念。。。。。”
“无妨,我家公子并不计较如此些微末节之事,还望好生伺你兄长病疾。”接着,步履离开的声音响起,轻盈和缓,尔后顿住,“同禹,还不快走!”片刻,又一脚步声响起,由重渐轻越来越远。
我再次环顾了番房间的布局,紫色的帐幔,翠润色的屏风隔断,清雅素馨,窗台花架上一株滁菊正开的艳丽,衬着那褐绿色的茎苇,情趣昂然活泼。迟疑了片刻,还不见蕊欣进来,便尝试着下了床,脚一挨地,整个人眩晕起来,如踩在柳絮上般,飘飘地,一个踉跄,带倒了床边的几案,人也重重地摔在地上,不禁痛呼出声。这时门“晃呀”一声急急地被推开,蕊欣直冲到身边,惊呼道,“姐姐!你。。。可有大碍?”
我看了看蕊欣那慌乱不安的神情,虚弱地笑笑,“只是。。。疲惫了些,毋须担忧。”只见蕊欣的眼睛突地蒙上了一层雾气,泪影斑斑,“姐姐,你这场病疾来势汹汹,大夫已说不大好,我又怎能不担心?姐姐你且听我一句,待把身子彻底养好再启程前往宛城,如此。。。可好?”
本想劝慰她两句,可看着她那双越来越朦胧不晰的眼眸,仿若泪水即刻会滑落般惹人怜惜,动了动嘴唇,却不知该从何处而言,只是低低答曰,“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