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成辕帝经略》记载曰:“仁德二年春,陈氏获谋逆罪,株连九族,陈沅江被判斩刑,暴尸城圜以警示弄臣。章华宫主位受累,贬斥于冷宫,终不堪凄凉,自缢于清苑。陈氏也,权之重者,先帝始忌惮甚也,上初即位,隐其威严光华,佯屈慑于耳,权责反复,陈氏终失势,上乃天命所至也。”
这段文史寥寥数笔,将陈沅江的一生匆匆结束,是弄臣,是谋逆,是永久地被唾弃,我不由心中大恸,想起蕊欣的言语,心中更加烦闷,呼吸不禁急促紊乱起来,“韩子湛三年前为丁零国子王詹粤所重伤以致使失忆,幸得牧女尚伊所救,不久前才得以返朝,加之贵妃秦氏诞育皇子,上龙心大悦,日前下旨,委韩子湛以重任,封定远侯,以抗击丁零,并。。。尚公主静柔,且允诺其可纳尚伊为妾。”
韩子湛,韩子湛,终于知获你的音息,于我而言,是幸还是不幸?
我随即对面色阴晴不定的蕊欣道:“我们即日到宛城吧。”蕊欣却是一怔,“姐姐当真如此坚持?”我不语,心中寒意敛敛,思绪却飞到六年前景浩廿三年的春意阑珊之日。
我看着飞旋舞动的雪花,纯洁素然,任由雪花一片一片飘落在脸上,一种冰冰的惬意,这样的景致秦月山庄是不曾拥有的,心由此越发地柔和起来。陆文航没有骗我,沁凉寺的后山竟真有这样的佳处――梅林丛幽,品类繁多,甚至能看到稀有的檀香梅,于是乎,绝然超脱的美抨然于心。
陈沅江似乎很是纵容我,对我突然要去沁凉寺观景礼佛之举并无否决犹豫,便着护卫与我同行,我当然是推辞了,因为有秦磊在,我的安全就绝对有保障。在陈府的这段日子,我的心冰仿佛在渐渐融化,本意是与陈沅江敌对相抗,可看到他那愈发深邃无主的眼眸心即刻便软了下来。听下人道,陈沅江最近愈发地沉默了,他常常会久久待于书房,陈明峻以为其为朝中皇上病重之事烦忧,终于一次不顾后果与责罚闯入书房劝其顾惜身体,不料却看到他正对着一幅女子画像出神发呆,据说画中的女子绝美无双,我曾一度怀疑他看的是秦悦娉的画像,不过我还未曾有机会去证实,陈沅江的书房不允许任何人进入,甚至是我。
一片雪花顺着高束的衣领飘落于脖颈处,化落成水,冰冰凉凉的,我猛地一震,回过神来,看了看立于旁边不远处犹自沉默的陆文航,道:“我往梅林深处走走,你且不要跟来,可好?”他不言,只是定定地看着我走去。
对于陆文航,我有着说不上的情愫,不讨厌也不欢喜,他可以是明媚阳光的,也可以是桀骜朝气的,还可以是直率豪爽的,种种都与陈明峻的深沉了然不同,也许我欣赏他这种性格。从陈府出来,马车正驶在半道上,被一阵自远方传来的马蹄声拦截,雅卿撩起布帷,映入眼帘的是陆文航那张略带薄怒的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