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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此刘芒果和政秘科副科长成为工作积极性最高的人。就像那种刚刚换上新电池的电动玩具,在水泥地板上一蹦一蹦的。他们知道,只要表现再突出一点,积极性再大一点,工作思路再新一点,将后座的车门嘭一声闭得再严实一点,甚至只要瞅见方副局长走过来,就赶忙弓着腰趋前将车门拉开,方副局长坐进去后,再像跟许小娇接吻一样将车门嘭一声轻柔地碰上。方副局长若准备坐前边就赶忙去拉、关前边的车门;方副局长若准备坐后边就赶忙去拉、关后边的车门。说不准哪一天局里就会下一纸文件:任命刘芒果和政秘科副科长为某某科、某某科科长。
反之,方副局长一觉醒来若感冒了,那麻烦就大了。赵勤奋、许小娇或者别的一个什么同志,会突然像跳棋那几个神出鬼没的玻璃弹子一般,嘣嘣嘣跳前边去。本来现在让刘芒果、政秘科副科长与赵勤奋“平起平坐”,就够令人憋气的了,若再让刘芒果或政秘科副科长含垢忍辱屈居赵勤奋之下,让赵勤奋这个摇头晃脑的家伙指派他们去干这干那,还不活活把人气死?!
于是刘芒果与政秘科副科长成为局里工作劲头最大的人,连上下班的脚步都是急匆匆的,就像那些怀揣一本本奏折闷着头往朝堂上赶的臣子一样,几乎到了那种“宵衣旰食”或者“废寝忘食”的程度。
《机关红颜》17
局里三十多个同志,真正感到憋气和不满的,只有徐有福。
一个并不富裕的家庭,一溜儿生下八个孩子。老大、老二、老三力气大,小儿子有父母亲护着,老四、老五、老六会跟着起哄,只有老七常常被哥哥们打得鼻青脸肿,拖着鼻涕回去告诉父母亲,结结巴巴还没说完,又被因日月煎熬而愁眉不展的父母亲劈头盖一巴掌,呵斥道:“就你事多,滚一边去!”
徐有福就是这个“爹不亲,娘不爱”的拖着鼻涕的老七。
徐有福在局里处于“有苦无处诉,有冤无处申”的境地。
徐有福在局里连个车轮胎也不是,甚至连不下雨一点用处也没有的雨刷器也不是!他只是被人踩在脚底下的那种脚垫儿。脚垫儿能有多少用处?踩脏了,踩皱了,踩破了,拎起来一把扔出去就是!大街上到处都是给汽车“美容”的门市,哪个门市没有各种供人选择的脚垫儿。
徐有福不知自己为什么这么无能、窝囊?按摩女田小兰还表扬他挺有战斗力呢!他将汽车开上田小兰滑腻绵软的胸脯,连踩三脚刹车都将急速奔驰的汽车刹不住,怎么一回到局里就自动熄了火?
徐有福不知自己怎么就得罪了方副局长。赵勤奋有一次闪烁其词地向他露了一句话:意思是讨不得欢心就是得罪。好比夫妻俩,妻子突然不高兴了,而丈夫却莫名其妙,原来是妻子穿戴整齐出门前,发现皮鞋上有一块明显的污痕,而丈夫从她身边经过并也看到了那块污痕,却没有弯腰殷勤地给她擦干净。于是妻子生气地一跺脚,一拧狗子走了,心想:你不给我擦,我找一个愿意给我擦的人擦去!
徐有福想讨方副局长的欢心,可他却不知怎么去讨。他不是许小娇,一边坐在那里阅读《小说月报》,一边“浅靥轻笑”。方副局长只要瞥一眼,便会“情难自已”,开始在心里默默地关心这个女孩。人生不就是因关心这样的女孩而显出绚丽多姿和色彩斑斓的吗?
他也不是吴小娇。这个可爱的女孩儿在那儿打字,纤细的手指一弹一弹的,就像拿着一根小撬棍儿,将男人的心一撬一撬的。哪个男人的心不会被这双小手撬开?就是显出老迈的局长,也会抄起手俯首和蔼地对她说:“小吴的打字速度不慢啊!啥时候练就的这番手艺?”而他的心里却在说:小吴的手指真漂亮啊!这样的手指随便拨拉哪一个年龄段的男人的心房,都会丁丁当当争相发出悦耳动听的响声来的。即使去描绘那种崭新的蓝图,绘就后挂在那儿也会有很多人过来观看。有些人一边看一边还会痴痴地望着“吴小娇绘制”这几个字遐想:若我能和这小蹄子共同描绘这幅蓝图该多好!
徐有福读书时不会像许小娇那样自个吃吃笑,他的手指也显得有点笨拙,不会像吴小娇那样灵巧地敲电脑键盘。他根本无法找到讨好方副局长的路径。他以为像小时候那样,从村里后山的山洞钻进去,七拐八弯钻出去时会看到方副局长动人的笑脸。可他笨头笨脑钻进去却找不到出口了,一个人在黑咕隆咚的山洞里吓得哇哇直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