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过后院,林如雪进了一个小屋,萧晨跟进去,立刻觉得耳目一新。在这茶楼之中,竟然还有这样典雅的去处,空间不大,一张单人床,一个书桌,一把躺椅,一个盛满书籍的书柜,另一个三腿木几放在躺椅的一侧,上面放着茶具。屋内隐隐还散发着一种香气,淡而不散,沁人心脾。
林如雪从书桌下抽一只圆凳,递给了萧晨,自己坐到床边上,等他开口。萧晨看出这是林如雪平时歇息的地方,光那整洁劲儿,就不是男人能做到的。萧晨坐下,从不远处的圆桌上,顺手拿起了一本书,是一本精致的线装书,那书是倒放着的,从一半处翻开的。
萧晨拿起来看,林如雪没有表示异议。那是一本诗选,正掀开的一页,是写桃花的,诗名《桃花》之下,写着林徽因的名字。
“桃花,那一树的嫣红,像是春说的一句话:朵朵露凝的娇艳,是一些玲珑的字眼,一瓣瓣的光致,又是些柔的匀的吐息;含着笑,在有意无意间,生姿的顾盼。
看,——那一颤动在微风里,她又留下,淡淡的,在三月的薄唇边,一瞥,一瞥多情的痕迹!”
细细地读了一遍,萧晨嘴角不知不觉中浮起一道弧度,很温柔的弧度。‘不愧为一代才女写的诗句,委婉柔丽,韵律自然,情感真挚,如今读来,依然以为人在面前,音在唇边!’
萧晨本来就是喜欢诗歌的,此时又不禁想起林徽因与徐志摩那令人哀叹的爱情故事,人都说徐先生是为去见林徽因而死的,这应该是近代最真实最动人的一段故事了。可想而知,前者是多么地风华绝代,多么地楚楚动人。
想到此,萧晨不由地神往起来……三十年代,自己现在就身在三十年代,应该有机会见到这位才女吧。不为别的,只为景仰,只为尊敬。不谈别的,光是有男人宁愿为她终身不娶,这样的奇女子,就值得一见!
林如雪见萧晨拿起诗集,久不言语,而且脸上出现奇怪的表情,她心里更加疑惑,不由地又想起那晚自己提到徐先生去世时,对方激动的表情来。‘难道他真的认识徐先生吗?或者也认识林小姐,不然脸上怎么会出现这样温柔的笑?’
“萧先生,萧先生,您怎么了?”林如雪想到这些,语意里又露出敬重,显然又把萧晨当做从国外归来的学子了,看她喜欢读书的样子,对有学识的人应该是非常地敬佩。何况她是中途辍学的,应该是接受过新思想启蒙的,那时期留洋成风,很多人都对西方世界充满了向往。
萧晨思绪被打断,转头看看,见对方表情已经不是那么冷淡,他略感诧异,合上了书,歉疚地回道:“林小姐,不好意思,我想起一些事,走神了!”
“哦,没关系!先生…”林如雪明眸轻眨,有些犹疑,嘴唇半启又闭上了。
“怎么了,有事你就说吧,还有,你是我的救命恩人,不用那么客气,不要先生先生的,我前天说过的!”萧晨很不适应这个称呼,听到耳朵里,觉得浑身不舒服。
“哪里,哪里,这我怎么敢当?再说,你还不是一口一个小姐的吗。”林如雪说完,脸上突然出现一丝红润,她赶紧低下了头。
萧晨被逗笑了,想了想说道:“这样吧,我今天二十五岁,应该比你大一些,你不愿意叫我的名字,就叫我大哥吧。咱们认识三天了,应该算是朋友了吧。”
林如雪是上过女校的人,没有那么守旧,闻言她落落大方地回道:“恩,好吧,我,我比你小不了多少。那你也别叫我小姐了,叫我如雪就行。再者,我早已不是什么小姐了!”说话完,她的神色里多了一分黯然。
萧晨看到他的样子,怕她伤心,赶紧叉开了话题,问道:“如雪,你刚才那样的表情,是不是生我的气,对不起!”
“唉!”林如雪轻轻叹了口气,回答:“没有了,萧大哥,你本来就是要去找朋友,要离开的。我又怎么会生气呢。我,我平时就是这样子的,只是你见的少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