执着不断的电话铃声将汉娜唤醒,她懒洋洋地翻了一个身,摸索着将电话接了起来。
“喂?”她说,睡眼惺信地看了一眼床头的闹钟,六点三十分,似乎她刚刚合上眼睛,杰克在昨天夜里离开之后,她花了很长时间才放松下来进入梦乡。
“姐姐,感谢上帝你在那里。”
“当然我在这里,而且正在熟睡。”她躺回到枕头上,打了一个大大的哈欠,“马特,你知道现在是几点钟吗?”
“我想我们遇到麻烦了,有人知道丹纳的事情了。”
“什么?”她坐了起来,睡意消散了大半。
“几分钟以前刚刚有人来找我,他问了我许多关于帕迪克-丹纳的事情,当我告诉他我不知道这个男人的任何事情时,他显得非常生气。”马特的声音发紧,汉娜知道他正在担心,却又不想让这种情绪流露出来。
“你告诉他什么了?”她问。
“什么也没说,我能说什么?你是唯-一个与丹纳有联系的人,我希望我知道这个家伙是怎么知道的。”
事先没有任何迹象,电话突然断了。汉娜迅速地拨了一遍马特的号码。
“快,马特,接电话。”她神经质地自言自语着,但是电话铃声响了一遍又一遍。
在接下来的半个小时里,她继续试着想同马特联系上,她一遍又一遍地按着重拨键,但是没有用,马特没有接电话,或者他不能接电话了。她想让自己相信这是电话线路出了故障,但是她内心深处的某些东西却让她无法欺骗自己。
她将话筒放回到电话机上,心几乎都要从喉咙里跳出来了。她不应该惊慌失措,但是此时她禁不住想到最坏的方面去了,她没有了一丝一毫的睡意,大脑里闪现着各种可能性——没有一个能让她安心。
她现在知道了杰克告诉她的每件事都是真的,如果她以前没有确信这一点,他昨夜向她的证明还让她心存疑虑,她现在完全相信了。马特遇到了大麻烦,她必须告诉杰克,他是现在唯-一个能帮助她的人。
杰克将那些红色与蓝色的模子元件拆下来,将它们小心翼翼地放在电脑旁边的桌子上,他一整夜都在这里,使用这些模子做了一系列实验,检测它们的传感灵敏度。但是他在做这些实验的时候一直心不在焉。这是一个不同寻常的现象,
他过去做实验时一直是全神贯注的,是汉娜-麦肯杰尔改变了这一切。
在她来到除石山让他变得心神不安以前,他的新设计已经有很大的进展了。多年以来,他通过各种渠道收集那些适用的设备与元件,虽然很困难,但却并非不可能。重新建立他在最初进行实验时使用的生化接口对他来说是一个极大的挑战,没有一个真正的实验室让他感觉到沮丧,在这艰苦的环境中他想尽了一切办法。然而最终的实验要求极其挑剔,他可能很容易地将几个月来的成果付之东流。
他无法将汉娜驱逐出他的脑海,他与她交往是一个严重的错误,她正在逼迫着他。他不打算告诉她他是谁,但他这样做了。哦,他多么容易在她面前失去控制力,变得像一只野兽一样。他知道无法让他的感官受到约束——但是他不得不这么做。他以前从来没有经历过这样的事情,他从来没有让自己坠落得如此迅速而无望。
昨天夜里她没有给他机会让他解释发生的事情,他也没有勇气向她解释,但是他不能躲藏在他的实验室里,等待着问题自己解决自己。他不仅需要与汉娜谈一谈,也需要与她的弟弟谈一谈,他编织了一个纠结不清的网,捕获了两个无辜的人,无论如何他需要将事情摆平。他打算先向汉娜道歉,并保证她听进去自己的话;然后他要做些什么来说服马特他不是帕迪克-丹纳。
他关闭了电脑,上了楼梯,从地下实验室里走出来。他的手漫不经心地揉着他颈后的皮肤,那里又开始刺痛起来了。他出现在隐蔽得很好的距他的房子不到五十码的山顶门口,天气凉爽,没有一丝风,太阳还没有升到天顶,正在湛蓝的天空里闪烁着光芒。这是美好的一天,除了在他的头脑里发生共鸣的那丝越来越强烈的痛感。有些什么事发生了。
像往常一样,他伪装了实验室的人口。这时他听到了远处传来的汽车声,听起来像是汉娜的那辆汽车,但他知道这是不可能的。她已经将她的感情表达得很明确了,这只是他头脑里的幻象。
但来的人真的是汉娜,她将汽车在车道上猛地刹住了,然后从车上跳下来,跑过通道向他的房前冲过去。她脸上严肃的表情使他第六感官的刺痛又加强了。
有片刻的时间他只是静静地站在那里,分析着他所有的感官带给他的信息,他不能冒险忽略哪怕是最微不足道的一个细节。她是独自一个人来的,这一点很清楚了,这就意味着她是安全的——至少现在是。
她砰砰地敲着他的门,他从她身后走过来。“发生了什么事?”他问,他听到一声压抑的惊叫。她迅速转了个身,将她的后背靠在门上,她眼睛里突然放松下来的表情是由衷的。
“我应该习惯你这种出人意料的现身方式。”她说,将一只手压在心口,声音听起来有些上气不接下气。
她看起来惊慌而恐惧,他想要将她揽人怀中,但是他知道不能再这么做,不论她看起来像什么。
“’发生了什么事?”他又问了一遍,尽管他的神经正在紧张地跳跃着,他却尽量让他的声音听起来很平静。
“我需要你的帮助。”她说,深深地喘息了一声。
他略微沉思了一下。“进来。”他将手从她的脑袋边伸过去,推开了门。
一进到屋里,她就迫不及待地告诉了他马特电话的事,他汗始明白了为什么他那能预见危险的感官整个早晨都在痛。她站在窗户前,背对着窗外壮观的景色,但是除了她他看不到任何东西。她系着一副浅灰色的绑腿,穿着一件与她的眼睛同样颜色的套头衬衫。当她讲话时,一架发丝从她的头发里散乱出来。
“也许是电话线路出了问题。”她最后说,注视着他,眼睛里闪烁着希望的最后一丝余烬。
他耸了耸肩。“也许。”他说,不想扑灭那最后的余烬,“电话断了有成千上万种可能性。”
她皱起了眉头,用手指缠绕着那一给散乱的发丝。“我以为你会告诉我回家去,忘记这一切。”
他温柔地握住她的手,将那络发丝从她的手指下松开。“不,汉娜,我不会告诉你这个的,你同我一样清楚你不会放下心来的。”
“那么你的建议是什么?”
他放开了她那一级柔丝般光滑的头发,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希望自己能放松下来,尽量让他的声音听起来像平常一样不动声色。
“我为什么不到波士顿去做一个小小的访问呢?”他说,“马特有兴趣同我谈话,是不是?”
“是的,但是——”
“我的时间表上没有任何紧迫的事情。”他说。
“杰克,你真的打算离开除石山吗?”她问,声音中流露出难以置信的语气。
“我想现在是时候了。”为了能让马特有选择的余地,他别无选择。他强烈地预感到,马特遇到了大麻烦。
“让我们一起去吧,”她很快地说,“我们可以使用我的汽车。”
“你呆在这里,我说我将要去波士顿,你没有必要——”
“他是我弟弟,”她坚决地说,“这个理由就足够了。”
他不想带着她一起去,尤其是他还不知道他们将要遇到什么麻烦;但如果那些人抓到了马特,他们不会用太长的时间就会来到隧石山,他也不确信呆在这里是万无一失的。如果将她留在这里是一个错误,他将永远也无法弥补这个错误。
“好吧。”他说,下定了决心。
他们已经在路上开了两个小时的车了,大部份时间里,杰克都在努力地想要睡一觉,由于他昨天晚上没有休息好,这趟旅行让他感觉到有些难受。在汉娜闯进他的生活之前,他可以轻松地进入梦乡,在只睡了几个小时之后就精力充沛地醒来。但是这一次,他的休息不断被噩梦与回忆困扰着,让他无法入眠。他不想让一切这样发生,无论发生了什么,他都要救出马特——即使已经太迟了。
当汉娜停车休息一下时,他从斜倚着的座位上直起身来。“我来开吧。”他说,需要让他的思维从那些困扰着他的事情上转移开。
“没有必要,我很好,我需要喝一杯咖啡。”
她一点都不好,从她眼睛下那发黑的眼圈上看,她昨天晚上可能同他一样彻夜未眠。
“你不需要咖啡,你需要休息。把方向盘给我。”
她没有再同他争执,他知道他的猜测是对的。当他将车开起来时,她没有去睡觉,而是转头望着他。“你认为是谁绑架了马特?”她问,她那闪烁不定的眼睛泄露了她的真实感觉。
“谁在谈论绑架?我们将要去波士顿做一个小小的访问,不记得了?我希望用一晚上的时间同你的弟弟谈论电脑。”
“你是一个糟糕的说谎者,除非你意识到了事情不对头,否则你根本不会离开除石山。”
他将他的注意力集中在前面的路面上,想找到一个不会让她感觉到惊吓的解释。
“你不想告诉我什么?”她问,声音有些僵硬。他没有回答,但是他感觉到她的手按在了他的肩膀上。“我已经担心得要命,我在开始的时候就知道我们面临的处境,求你,杰克,我已经像你一样厌倦了秘密。”她温柔地捏着他的肩膀,然后将她的手移开。
他握住了她的手,继续开着车,在他将目光转移到路面之前,她那双蓝色的眼睛已经偷走了他的心。
“坦率地说,我不知道在你弟弟身上发生了什么事,”他说,感觉到她的手在他稳定的手掌里轻轻地发着抖,“我所知道的就是发生了不对头的事,汉娜,非常非常不对头。”
“我也有这种感觉。”她柔和地说。
“哦,这不仅仅是一种感觉,我绝对相信这一点。”
她注视了他片刻。“这是什么意思?”
“我有一种预知危险的能力,”他说,“危险来临时,我的脖子后面就开始刺痛起来,随着向危险中心的靠近,这种刺痛感就越来越强烈。”她沉默地注视着他,“我不指望你能相信我,但是这种刺痛感从来没有错过。预知危险是人类普遍的感觉,就像我的其他感觉一样,它现在被提高了。”
“你的意思是,这是大爆炸的另一个后果?”她问。
他点点头。
“杰克,我不知道应该再相信什么了,但是这一次,我希望你是错的。”
“我不会错,我的危险感觉这一次非常清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