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往四处看,小心惊动了他。刺杀者是隐形的,你当然看不到。”
“啊!隐形――人类有这技术了?”我惊叫着站起来,头也不回地继续往前跑。
“你尽管跑就是。”
我挂了电话再次往前奔去,一路跑过排灌管理站和水产研究中心,在几家并排着的小超市前我看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
该死,真不巧,阿沙正坐在一条小凳子上与几个女孩一同吃着冰激凌,我扭过头,心里祈祷她不要看到我。
“李俊!”阿沙看见我如同看见多年未见的失散兄弟一般高兴,一跑一跳地朝我赶过来。“你是来找我的吗?”
“阿沙,”我皱起眉头作严肃状对她说:“你赶紧回家去躲起来,等下会有许多坏人要来,快上楼去,用被子蒙着头,好不好?”
“什么坏人?阿沙帮你消灭他们。”阿沙紧紧地跟着我,我的跑对她来说不如疾走。
“乖乖,赶紧回家去躲起来,别让别人看到你和我在一起,好不好?。”我停下来,双手扶着她肩膀大口喘着气说。
“为什么呢?”
我知道自己没有时间对她来解释,便接着嘱咐道:“假如别人问起我,你就说不认识我,好不好?”
“不好。妈妈说不能说谎。”她摇头说,“你带我去找坏人,我杀掉他。”
“别,阿沙,你再不回家我会不高兴知道不?我会生气的。”说着我摆出生气的嘴脸,于是阿沙一个劲地往她住的地方跑去,我在后面远远地喊:“等我来找你再出来,记住啊。”
等我跑到工业路口的转角,也就是阿沙的住所,我落水的地方时,阿沙早已经跑上楼去了,只有红鹰的车子停在那里。我松了口气,向着车里打了个招呼,定睛一看,里面是空的。
“嘿,我们在埋伏着,你就站在那里。”我抬起头一看,红鹰他们几个都在楼顶上躲着。
“你们真有把握没?”我腿有点发抖,手也在抖。
“我们会尽力在他碰到你之前抓住他的。”
“万一失败了我怎么办呢?”
“男子汉胆子放大点嘛,万一失败了你就往我这里跑。”
“我不相信你。”
“万一你真的会死,我陪你一起好吧?殉情知道不?这里这么多人,大家都听到的。”
我有点脸红,我是说对于自己的勇气,既然是诱饵,就要有诱饵的样子,于是我一屁股坐下来,望着自己跑来的方向。
不知道过了多少秒之后,红鹰忽然高喊一声“放!”
前方二三十米左右的大楼顶上突然落下一面巨大的网,几支水管对网子所在地方一齐打开,狂冲起来。那冲出来的不是水,而是白色的黏糊糊的东西――大概是某种带胶性的液体。我小心翼翼地站起来往网子中心望去,一个模糊的突起物正在慢慢地将丝网撑起来。
“加大点力度,小心他挣脱了。”
那是一个大概两米高的人形物体,头部和肩膀上有很明显的方形突起的轮廓,就像变形金刚的装甲一样。它缓慢地扭动着,很明显它的装甲被粘住了,而且不断浇下的胶液即将使他在原地变成一块“琥珀”。这么多胶水,即便粘不住它的外壳,也能结成一层结实的壳,我想这下它怎么也无法逃脱了。
“它不动了。”一个队员叫着说。
“等等,我们先观察一下。”红鹰朝另一个队员挥了挥手,“红外线照相机可以关掉了。”
那“不明物”传来呜的一声响声,像是关掉了什么东西似的,一下子便露出银白的外壳来。是一个人,头上戴着某种较大的头盔,双肩上有两片厚厚的金属,不知道是做什么用的,下面全身都裹在一种银白色的装甲之中。
红鹰又举起一个小圆桶对着他使劲甩去,一行红色的液体从桶中飞出准确地洒在他头上,想必是一种染料,或者含有某种可以追踪的东西,我想这定是为了进一步防止他再次隐形逃脱用的。
“再等等,放心,他不会这么容易死。”红鹰胸有成竹地说。
突然这人头盔中间露出一条小小的裂缝,接着,全身上下被染红色的盔甲边都从中间裂开倒向两边,一个人,和我们一样的活人,扳开裂缝从里面猛地弹跳出来,手中握着一缕闪闪发光的东西。
“开枪――快开枪。”红鹰发疯似的叫起来。
早已准备好的两名狙击手准确地击中了他,但他只是身子微微一震,连血都没出。
“镇定剂发作太慢了,李俊,跑!快跑!”
我已经在跑了――那杀手朝我飞一般狂奔过来,我不跑才怪。
才跑了几步,一种异常的光缓慢从我背后射过来,眼前光芒所及之处都变成一片雪白――这不可能是光,因为它蔓延的速度比我跑步快不了多少,光线怎么可能有这么慢的速度,但那确实又是光,至少肉眼的感觉完全如此。我全身都笼罩在这种诡异的光芒里,周围的声音也全部消失了,也不再听到红鹰的叫喊声,世界一片寂静。我转过头去,这种光芒似乎没有源头,像水一般静静地从虚空中流淌过来,将我眼前所有熟识事物统统带走了。我停下来,闭上眼睛,静静地等候着。思维彷佛随着脚步停滞了,我发现自己居然不能努力去思考哪怕是最简单的一个问题,也无法给身体再下达命令,比如睁开眼皮。
许久之后我才重新听到微微的咔嚓咔嚓的声音,我意识到自己已经清醒过来――我是说恢复正常的思考能力。呼吸着熟悉的药水味,我缓缓睁开眼睛,阿沙傻乎乎地望着我。
“阿沙,我没死,太好了。”
“坏人死了。”
“她们呢?”
“谁啊?”
“一群女人,穿着黑色衣服的,胸前还有这样的标志。”我比划着说。
“哦,拖着那个坏人走了。”
“那我怎么会在这里?”
“我把你抱上来的。”
“是的,这个我知道,我是问你,她们怎么会让你抱我走?”
“她们拖着那个坏人走了。”
“没理我?”
“围着你看了很久,然后我就拖着你走了。”
“阿沙,你注意认真听我的问题:你是怎么把我弄到这里来的?”
“抱过来的啊。”
“是的,我知道是抱过来的,我是说你从哪里抱我过来的?”
“从地上。”
“她们没有拦住你吗?”
“她们用绳子把坏人拖到大卡车上。”
我明白她说的坏人是什么了――是那具机器外壳,而真正的操纵者已经逃跑了。我又问:“她们真的没有发现你抱我过来?”
“没有,他们在拖坏人。”
“好吧,那我再问你,你把我抱走之后她们有没有找我?”
“有啊,那个女人好凶的,她说再抓到你要揍死你。”
“她们一直没发现你吗?”
“她们看不见我。”阿沙用一只手遮住眼睛,对我说,“我一直这样,她们就看不见我。”
“....”
我自知从阿沙口中问不到什么合理的事情,毕竟她只是个“小孩”。我想与她聊点生活上的话题,就像吃饭穿衣这种。我注意到她只有几套一模一样的白色衣服,而且从布面上看起来都比较旧了,于是向她提出带她去购物的主意,结果很是令我纳闷――她就是不肯离开她的小屋,还一再要求我搬过来和她一起住。不过这一次她明显很真切也很急迫,估计是太久见不到雨雨,就像所有小孩子一样,心里生起了害怕和孤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