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连拉带撬地从机箱里拔出硬盘,将其夹在外套内,又随手从抽屉里抓起几样物品装进口袋,接着考虑该怎么从这里逃出去。第一种方案是往楼上跑,看能不能从顶楼平台想些办法过到旁边的其他楼顶上;另一种方案是拉起衣领低着头走下去,或许能与来者擦肩而过;还有一种,躲在床底下,屏住呼吸。我清楚自己没有很多犹豫的时间,弄不好现在那女人已经到了门外,或者当我刚好出门时与她撞个正着――如果她速度足够快,而我又浪费了太他妈多时间在犹豫上的话。
我最终选择了躲在床底下,我有恐高症,即便是生死关头,也没有上演一出高处逃生的自信,至于第二种方案,看过《无间道》的人都知道,黄秋生扮演的警官是怎么死的,而且我小时候常玩捉迷藏,对于藏匿自己还是蛮有把握的。
很快我就听到门边一声微弱而拖得老长的吱声,随即便可以听见由远而近的细碎的脚步声,直到床前才停下来。我屏住呼吸,心中祈祷对方快点离去。
“出来吧,我知道你躲在床底下。”女人清脆的声音响起,我透过床单与地面之间的夹缝看到一个红点在地上移来移去。
我极其不情愿地钻了出来,面对着眼前这个身材高大的黑衣女人。她身上挂着好些稀奇的装备,眼睛上方悬着的眼罩发着幽幽的红光,估计是个红外线眼镜之类的东西――难怪我会被发现。没等我反应过来,她突然就用枪将我顶到床边,另一只手中捏着张我果然没见过的证件――她只是拿着证件在我面前晃了一下,我仅仅看清了上面c.d.c.c.四个大写字母。
早知道我应该选择其他两种逃跑的方法的。
“目标3173,你涉嫌参与一系列集团犯罪,请跟我们走一趟。”
我蒙了。
从早晨到现在的几个小时无疑是我生命中最为诡异的时间,就好像做了一个虚幻的梦,而随着这一切的发生梦越来越真实,让我无法去怀疑,无法再去认为用力掐自己一下或是睡上一觉便会一切如故。
我再没有任何反抗的想法,乖乖的跟着她出门――并不是因为恐惧,至少不全是恐惧,这之间还有另外一种感情在驱使我,那是一种力量:好奇。我很想知道我如何会如此“罪大恶极”,甚至对刚刚听到的关于我的描叙充满一丝憧憬,换句话说,我倒希望自己是个那么重大的角色,能够被国家级别的机构盯上,乃至派出秘密探员来抓捕我。
我只是一个刚刚失业的无为青年,也许我可以向人们讲叙曾经疯狂过的时光,从前年的秋天到今年夏天,雨雨存在的黄金时代。我们疯狂地讨论关于高端科技的幻想,帮助警察追查各种凶杀案的真相,去揭穿民间迷信的传说,写下对未来的描叙,而这一切都随着雨雨的离去而突然破灭。我甚至有点恨她,一声不吭地离去带走了我所有的希望和热情,让我再度回归平庸。
而现在,我好不容易下定决心忘记她,忘记那段过去,又被无缘无故重新牵扯进某些事来。我巴不得这件事情更加错综复杂,这样她才能在我的时间里停留得更久一点。诡异之余,新的火光其实在渐渐地燃起,我有种预感,这将把我再次从碌碌无为的生命中唤醒,打开一张新世界之门。倘若我能越过这张门,在门外首先想看到的便是我最重要的朋友雨雨不为我知的一面,也许,那是一张巨大的黑暗面。
我被强行架到了银白色奥迪上,车上还有三个女人,都身着黑衣,戴着墨镜。前排那个坐在驾驶席边上的女人也转过头来用枪指着我,我则挤在两个女人中间很委屈地坐着,还被用手枪指着脑袋和腰部。
如同电影里常有的情节一样,我被蒙上眼睛,然后汽车转来转去,我起先试图去凭“感知”来判断方位,几分钟后,不确定性因素积累得多起来了,我只能放弃这个打算。我一直保持沉默,时间变得格外漫长,有那么一两次我听到她们交谈,话题无非都是如何抓捕某某之类。我估计她们将目标全部都编了号,在提起目标名字时全部用数字代替,像我就是3173号,这或许是按照锁定目标的时间顺序排列的,也或者是按目标重要性排列的,在我之前还有数千人,这又是些什么人呢?前十号会是些什么人?或许是我听过的?第一号又会是谁?
途中我一直小心翼翼地挺直坐着(为了不碰到两边恶魔般冷酷的看守者),免不了腰酸背痛,有时忍不住躺到座位的靠背上,冰凉的感觉立刻使神经紧绷,又反弹回来继续笔直地坐着。
当车停下来,也就是我终于可以离开这该死的车的时候,我快要崩溃了,用几近哀求的声音说:“我眼睛上的东西可以取去了吧。”
一个冰冷地声音回答:“现在不行。”
我想了想,又说:“我想上厕所了行不?”
有个人小声嘀咕了句,然后几个人开始低声讨论,过了片刻,终于有人过来解开了我眼睛上的玩意。这是什么鬼地方,我不禁嘀咕一声,四周都是看不到出口的野林,除了我脚下站的这条弯曲狭窄的小道。
“喏,我们围成圈背对着你站着,你速度点。”――我这才发现,这个女子不是之前我所看到的四人中的一位,也就是说,多了这个女人出来,看她衣服装饰上细微的差别以及说话的神态,我估计这是那四人的头目。纳闷的是:她是何时冒出来的?
“这怎么行?!”我面红耳赤地说,“你们让我私下解决好不?我又不会跑掉。”
“快点,我们还有问题要问。”
我见势不对,只好改口说:“那还是你们先问吧,我其实,额,也不是很急的。”
“目标3173,现在我将问你一些问题,你最好如实回答….”
我插嘴道:“我可不可以问一下,你们到底是些什么人?这算什么?绑架?”
为首的那女人面容上闪过一丝疑惑,招呼我面前这位过去小声交流了几句,随即作了个挥手的手势,四人便退到汽车的另一边,远远地盯着我。
她走上前来,满脸严肃地说:“李俊,我叫红鹰。你听着,我不必向你证明我们究竟是什么人,也不会同你谈法律,对于平民来说,我们根本就不存在。根据我的权限所接触到的资料,你只是一名从犯,罪不至死,而且我个人认为你似乎是无辜的,至少有些事情你完全不知情,我想帮助你――”语气突然一颤,更加严肃,“所以你更应该配合我们的调查,照实说出你所知道的,这样我才能帮到你。”
“问题是,我根本不知道我做过你们所想的哪一条,如果你们真的观察了我这么久,完全应该可以判断出来。”
“‘风暴使者’,这个名字你不陌生吧?”
“那是我的网名,怎么了?”
“我们手头有足够的资料证明,一个自称为‘风暴使者’的网络用户至少张贴了三十起未经报道的经我们秘密处理的恐怖事件。”
“这和我有什么关系?网名叫做风暴使者的人可多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