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当天晚上睡觉之前我又看见了雨雨,她站在我床头离我四五步远的地方,上身穿着一件灰白色的敞口衬衣,领子一直开到乳沟以下的第三粒扣子,下身则搭配着一条恰好裹住大腿的短裤,以及一条双扣环的皮带。我没有像上次那么惊讶,我想看到她,即便是虚幻的。这让我一度相信自己了解了精神痛苦的人为什么会喜欢酒精香烟,甚至毒品,因为幻觉的世界里往往就像现在一样美好。我伸出手去,想抓住她小巧的胸部,但是手臂够不到,而她自己又无动于衷,只是站在那边冷冷地望着我。
“你为什么要自杀?”我问她。
她嘴唇蠕动了一下,我想大概是说了什么,但我没有听清楚。又过了一会儿,爷爷咚咚地踏着楼梯走上楼来,她便消失在我眼前了。
等爷爷离开房间之后,我静静地思索起傍晚在祖坟前发生的事来。之前的梦中或是幻觉里雨雨就对我提起过关于风暴的事,她说“暴风就要来了。”我有点怀疑今天的风暴是否就是她所指的东西,只不过今天的这种风暴太小了
半夜更晚些的时候,我被一阵尿急憋醒来,我下意识地去摸灯的开关,却摸到一团软绵绵的东西,像是女人身体的某个部位,我吓得将手缩了回来。过了几秒后,我再次伸出手去,这次是灯的开关,我成功地打开了灯。我睡眼朦胧地晃到厕所门口,睁着一只眼睛去推门,斜侧着挤进这个狭小的空间内。我听到自己的尿液飞溅到便盆里的哗哗声,还有女人的呼吸声,我猛地转过头去,雨雨穿着内衣堵在门口,眼睛也和我一样半眯着,惺惺地望着我。
“你不是真的。”我说。
她没有反应,只是对着我呼呼地微笑。我抖了几下,拉起裤子,同时张开两只手去抓她。我真实地抓到了她――这不像幻觉,我不可能凭空想象出来女人用手捏女人乳房是什么感觉,我的意思是,那感觉如此细腻,让我相信面前确实是一个活生生的女人。我索性搂住她将她推出门外,就靠在楼栏杆上吻了起来。她推了我一把,当我再次伸出手去时,整个手掌全部插入了她胸膛内。我感觉到湿度和温度,像在抓捏一块刚刚从动物体内取出来的肝脏。
我抽出手来,发现满手都是鲜红的血,这让我很是不安,我再次大叫起来:“你不是真的,这是幻觉。”
她消失了,我踉跄着走回卧室,在床头的枕头下拿了一支烟放到嘴里。当我吸了几口之后,睡意已经消散得差不多了,无意中看了看自己的手掌,上面竟然有血!我擦了擦眼睛,想确定自己没有看错,这一擦给手上抹上了更多的血――我的眼睛又在流血!
我吓坏了,赶紧跑下楼去,在厨房里取了一大瓢水往脸上冲。殷红的血丝混着清澈的水流一并流到水槽里,我干脆打开龙头,头仰着处在水龙头之下,让更多的井水冲洗我的面部。许久之后,我抬起头来,再用手去擦眼睛,血丝已经没有了。我又用手接了一口井水喝下去,冰凉的感觉咕噜咕噜地淌到胃部,这才让我喘过气来,感觉轻松了许多。
我跑回卧室,将空调开到最低温度,滑进被子与枕头之间,不知不觉地睡了过去。
我再一次回到了茶馆里,这次我很清楚地知道是梦境。这个梦很短,我只记得她仍然坐在我面前,安静地对我说:暴风就要来了,暴风就要来了。
当我醒来时,我以为只过了一会儿,外面已经是阳光灼人了,我一看时间,上午十点。
我还没来得及洗脸清醒(当然我已经够清醒了),刘宇就打电话过来了。我终于忍不住,向她坦白了这段时间雨雨仍然在我生活里出现的事实。她一直安静地听我讲叙这个故事,直到我说完之后问她“我该怎么办”。
“你应该回去,这是你的心结,你在哪里打下的结,就应该去那里解开它。”她淡淡地对我说,“不管如何,我都支持你,你在我心里很好。”
于是我又草草地背上行李,在九月一日这一天――恰好是大部分的学校开学的日子――与许多去城市里读住宿的中学生一起挤在了大船上,悠悠地向洞庭城区开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