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凝望着他,只见他静静地望着远处,思绪好像沉浸到了极遥远的岁月中去。她知道自己的话勾起了他的回忆。他曾有一个恋人,有一段或美好或悲伤的往事。她有些好奇,又有些感慨,他爱过的那个人,现在在哪里?
如今,她与他隔着千重万重的不可能和不可以:身份、年龄、历史……
是的,历史。她突然意识到,自己还是一张白纸,是一个没有历史的小女孩。而她面前的这个成年男子,早已历经沧海桑田。
她低下头去,沉默了很久很久。
最后一抹夕阳余晖在树丛后面渐渐隐去。
正文第12章梦中为欢几何(1)
她期待一个人的降临,带来生命的无限丰富。
她知道他就是那个人。
1
父亲和母亲来剧组探班,梦非非常高兴。虽然她性格独立,平日与父母也不十分亲密,但毕竟还是个孩子,离家一久总是想念亲人。
父母到达当天便去现场观看拍摄。这天特别晴朗,没有风,气温回暖。拍摄也特别顺利,一上午拍完四个镜头,个个精彩有效。只是出了一起事故,一个群众演员手臂脱臼。医务组忙了一阵,好在最后伤者无大碍。
即便如此,母亲仍在拍摄现场就红了眼睛。梦非一下来,母亲便搂住她抹泪,“太辛苦了,太辛苦了,以后说什么都不能让非儿拍戏了。”
梦非不出声,心想这还是最轻松最舒服的日子呢。母亲若是看到夜戏、雨戏、打戏的拍摄场面,估计当场就要把女儿带回家了。
母亲从自带的包里拿出热乎乎的红枣紫米粥给梦非喝。粥是一早熬好的,用保温杯带来,暖融融的全是母爱。
现场工作人员无不笑叹,“世上还是只有妈妈好。”
“非非真幸福,大明星都没有这样的待遇啊。”
梦非却觉得有些窘。她把粥分给组里几个姐姐一起喝。
被亲情包围的梦非忍不住去看席正修。不知为什么,她不太愿意让席正修看到她被父母宠爱的样子,不想让他觉得她还是个小孩子,尤其是那种在幸福家庭成长,什么都不缺的小孩子。她本能地觉得,那样他会疏远她。
远远望去,只见席正修安静地坐在一块岩石上抽烟,望着远处想着什么心事,似乎一点都没注意到她,也没注意到现场发生的任何事情。
一股说不清道不明的愁绪在梦非心中蔓延开来。
下午拍的是感情戏。重伤初愈的公主在将军的看护下赶路。敌军还在身后,危机仍然四伏。公主与将军的爱情却在落难途中步步升温。
拍到稍微亲密暧昧的段落,也不过是他抱她上马,她为他拭汗,两人眼神交流等等。梦非却有些担心母亲会不高兴。拍摄间隙,她偷偷去看母亲,依稀从母亲脸上辨出阴云。
接着又有打戏,虽不用她亲自舞刀弄枪,但现场众人打打杀杀,刀光剑影就在她周围。母亲脸上的阴云更浓。
果不出所料,收了工,梦非听到母亲对父亲小声嘀咕,“这都是些什么呀,怎么能让孩子演这些?”
父亲开明如常,“这没什么呀。”
母亲摇头叹息,“反正以后再也不能让非儿拍戏了。”
父亲笑,“你啊,思想太保守。”
母亲说:“我还不是为女儿着想?她还小,接触这些不好。”
父亲说:“也不小了,该长长见识。再说,等电影上映了,非儿出名了,你高兴还来不及呢。”
母亲不屑,白父亲一眼,“咱们家可不图那些。”
父亲笑而不语。
梦非走在他们身边,默默微笑起来。
这次出来拍戏,倒让父母关系有了缓和。在此之前,已很久不见他们有这么多话对彼此说了。父亲工作忙碌、应酬多,母亲总是抱怨。母亲越是狭隘、多疑,父亲越是冷漠、无情。家庭氛围日渐稀薄。
对这次拍戏的事情,他们虽有不同意见,但也算有了一个共同的话题。只是……这样的好景又能维持几天呢?梦非又忧愁起来。
2
回到宾馆,母亲帮梦非整理房间。
梦非有些窘,连连推辞,说已能独立照顾自己。
母亲不理,兀自替女儿拆洗被子,整理衣物,同时与张姐话家常,“孩子到了这年纪真叫人头痛,事事拂逆。小时候多可爱,总黏着我,乖乖听话。现在可好,与我一点都不亲,什么都不跟我说,恨不能拒我千里之外。”
母亲说着叹口气,又问张姐:“你家孩子呢?是不是也这样?”母亲以为张姐的孩子也该有十多岁了。
张姐略有尴尬,随口应了一句,“青春期都有些叛逆的,非非已经算听话的了,聪明有礼,功课又好。”然后匆匆出门去。
张姐一走,梦非轻轻埋怨母亲,“真不会说话,张姐还没结婚呢。”
母亲愕然,随即道:“我说这娱乐圈不好吧,多耽误人……”
“好了好了。”梦非连忙制止,“你把人都得罪光了。”
母亲忍住不说了,可过了没多久又开始絮叨各种琐事,一会儿不满女儿没有宽敞的桌子写功课,一会儿又抱怨房间太潮湿,“衣服洗完都没地方晾,湿淋淋的全挂在卫生间里阴干,多么不卫生,得找露台晒干。”
梦非说:“妈妈,住宾馆都这样,不必讲究。”口气俨然已是老剧组。
母亲说:“那不行,得找那个什么主任说说去,换个有阳台的房间。”
宾馆哪来有阳台的房间,又不是花园别墅。梦非觉得母亲太夸张。
母亲兀自去找制片主任说理,梦非简直无地自容。
过了一会儿,梦非听到母亲和赵主任在走廊里对话。母亲说:“这么小的卫生间,连窗户都没有,衣服全都阴干,多不卫生。”
梦非抱住头。母亲太婆婆妈妈了。剧组生活这么累、这么忙,谁还会关心衣服是晒干还是阴干这种小事。
走廊里传来赵主任客气的声音,“哎呀,非非妈,请多包涵。咱这宾馆条件就这样。回头我再想想办法,问问他们服务台有没有烘干设备。”
“托辞,都是托辞。”母亲小声嘀咕着,生着气回来。
“这么小的房间,一人都不够住,还挤两人。剧组都把人当什么?”趁张姐不在房间,母亲继续抱怨,“我女儿在家何时吃过这种苦?”
“好了,妈妈,够住,我跟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