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37年夏,山东曲阜的孔子故里。
曲阜是一个小城,城南门正对着孔圣人的府第,千百年来儒家思想的从这里走向全国各地,历代的皇帝为了自己的江山社稷对孔圣人倍加褒奖,孔府也随之兴旺起来。一座坐南朝北的府第据说是按照北京故宫的样子修建的,正门两边有两个侧门,人们都是从侧门进入正门只有皇帝来的时候才开的。孔府的东面是一座学校在当地小有名气,是一所师范学校。
太阳刚一出来,地上就像是生了火的火炉。一些似云非云,似雾非雾的尘埃低低的浮在空中,使人觉得憋气,让人仿佛置身于火炉之中,热腾腾的气浪使人感到几丝的不安。街上的槐树象病了似的,叶子上挂着一层灰土在枝上打着卷;枝条一动也懒得动的,无精打采的低垂着。马路上一个水滴也没有,干巴巴的发着些白光,石板上行人的汗水滴到了路上,迅速变成水汽,升腾在马路上不见了踪迹。便道上尘土飞起多高,与天上的尘埃联接起来,结成一片毒恶的尘埃团,灼烧着行人的脸,人们急急忙忙地行走着,仿佛时刻被热昏过去。处处干燥,处处烫手,处处憋闷,整个古城象烧透的砖窑一般。七月的仲夏山东是比较热的,然而在古树参天的孔府附近,人们并没有感觉到天气的闷热。注定是个不寻常的夏天,学生们刚刚进行了考试,马上就要回家了,校园里的操场上聚集了学校绝大部分的学生,一个身穿校服的男生正在哪里进行讲演,看阵势不是毕业答辩。
外面的喧闹声将正在宿舍里休息的王仲保吸引了,他推开了窗户,向窗外望去,只见自己的室友张笑天在哪里发表着演说,王仲保笑了笑,想到:这个张笑天就没有安静的时候,什么时候了,还不准备回家,又在捣鼓什么呢?
只见张笑天举着一张报纸,说道:“同学们,大家快来看,日军突然向我宛平城发起了进攻,日本鬼子先占我东北,有占我平津,现在又悍然向我宛平城的中国军队发起了蓄谋已久的战争,华北危机,中华民族将面临着严重的危机。同学们,让我们团结起来,为了华北,为了中华民族,抗战,抗战,抗战到底。华北的二十九路军已经奋起反击,让我们团结起来,抗战,抗战,抗战!”
慷慨激昂的讲话带着激情,使这些热血青年在一个女士的带领下奋起高唱:“大刀向鬼子们的头上砍去,全国武装的弟兄们,抗战的一天来到了,抗战的一天来到了。……”王仲保看了过去,唱歌的是学校里的校花宋佳婕,是男生们心目中偶像,也是众人追逐的对象。
宋佳婕有一头漂亮得头发,乌黑油亮,又浓又密,她站在阳光下,轻轻地一摇头,那头发就会闪出五颜六色地光环来,把所有人的目光都吸引了过去。她的脸上有一双带着稚气的、被长长的睫毛装饰起来的美丽的眼睛,就像两颗水晶葡萄。她那张小嘴巴蕴藏着丰富的表情:高兴时,撇撇嘴,扮个鬼脸;生气时,撅起的小嘴能挂住一把小油壶。从这张嘴巴说出的话,有时能让人气得火冒三丈,抽泣不止,有时却让人忍俊不禁,大笑不已。她在左鼻翅上有一粒小黑痣,右颊上也有一粒,带有几根初看时分辨不出的和皮肤同一颜色的汗毛。她身材修长,胸部丰满,腰身显出柔美的曲线。
或许是被张笑天的讲演所吸引,也许是被宋佳婕的美丽所打动,王仲保关上了窗户,来到了操场上,望着宋佳婕久久地没有缓过神来,呆呆地望着宋佳婕,说道:“难道是天上的仙女下凡了吗?”
激昂的歌声再次把气氛推向了高潮,一个男生突然走上前去:“同学们,放下手里的笔,为了华北,为了全中国,让我们去从军,从军!”说话的是孔德卫,一个十七八岁的小伙子,身体修长,圆圆的脸上流落着孩子气,大大的眼睛里闪烁着激动的神情。
一群学生没有回家,徒步六十里来到了曲阜西面的兖州,国民革命军第三集团军第20师正在这里招收教导大队的学员,王仲保、孔德卫等人成为了教导大队的学生兵。
匆匆忙忙进行了三个月的军训,前方战事吃紧,师部下来了命令,学生兵开往了济南。济南城在战争气氛的笼罩下,居民都不安了起来,城内到处都是军人,还有一些前线下来的伤兵。王仲保和孔德卫安排到20师某团特务连当兵,特务连前段时间有些伤亡,学生兵的到来和部分补充兵将部队补充满员,王仲保被安排在二排一班当班长,孔德卫被安排在二排二班当班副。
匆匆忙忙的补充完弹药,这支刚刚下来没有得到休整的部队又被拉了上来,驻守在禹城,作为团的预备队。1937年11月前方的战事又紧张起来了,弟兄们纷纷议论开了,据长官部的人说:韩总司令也上来了,在济阳城指挥作战。前方的仗打得太惨了,济阳哪里打了一天的枪炮,看来哪里的弟兄已经是凶多吉少了。旅长身负重伤,旅参谋长为国捐躯,弟兄们死伤惨重,团长那边也不好过,二营快顶不住了,看来我们也快要被拉上去了。
王仲保躺在自己的行军床上,回想着自己可笑的从军之路,不由得皱起了眉头:前方战事越来越不顺利,自己上战场是早晚的事情。正在王仲保考虑着战事的时候,连长哪里发话了:“弟兄们集合,增援桥头堡。”
王仲保急急忙忙带着自己的弟兄和特务连一起,向桥头堡的二营阵地跑去。到了阵地上,初上战场的他不由得有点呕吐,胃里的东西不停的翻腾起来,几次冲到了喉咙又被他活生生地给压了回去。战场上尸骨遍地,一个趴在地上的弟兄没有了双腿,血把身子下面的土地全都染红了,阵地上原来的张连长已经阵亡了,排长们也都捐躯了,一个班长成为了最高指挥官,指挥着阵地上仅有的几十个弟兄。特务连连长的到来接替了阵地上的指挥,第一次上战场的弟兄们不停的呕吐着。
连长看着这些菜鸟们的神态发火了:“他奶奶的,都愣在哪里找死呀,快修复阵地,鬼子马上就要进攻了。”弟兄们这才缓过神来,急急忙忙的修复阵地,把阵亡的弟兄们的尸体放在一边,拿着工兵铲把战壕加固起来。
“轰轰轰”鬼子开始炮击了,弟兄们都趴在战壕里。鬼子的炮弹向下冰雹一样,一个点的向阵地上落了下来,炮弹的爆炸声夹扎着黄土一起冲进了战壕,落在了趴在阵地的弟兄们的身上,把他们一个个的埋在了土里,战壕也被炸得七零八碎的。好不容易等到了鬼子不在打炮了,王仲保的耳朵里嗡嗡作响,看着连长在说什么,自己都没有听到。孔德卫拉了一下王仲保,用手向阵地外指了指:阵地外面的鬼子黑压压的一起,整整齐齐的站着方队向阵地上冲了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