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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9章(1 / 2)

顶楼八楼一跃而下,当场死亡。警察不停向薛锐询问事情的经过,薛锐什么也回答不出来。她只知道杜娟一向胆小怕黑,在晚自习结束之走学校楼梯的时候,她总是要先喊上一声“嘿!”,将声控灯震亮之后才会快步跑过漆黑的楼道。在这个深夜里,她一个人爬上顶楼,薛锐不知道她一路走的时候有没有害怕,有没有朝着黑洞洞的楼道喊一声:“嘿!”?这个问题永远找不到答案了。

这个胆小羞怯的女孩没等到在新学校的新生活,也没能够圆了自己的大学梦。杜娟没有告诉自己的妈妈。她知道,在自己的亲人这里,她找不到依靠。她的姨夫和姨妈会劝她算了,即便母亲有小小的挣扎也很快就会在现实面前妥协,真正的痛苦只能由自己一人承受。

杜娟妈妈在知道杜娟跳楼之后晕了过去,这一次,不等薛锐劝说,她自己报了警。这个青年丧夫中年丧女的妇人在一夜之间苍老了很多,乖巧文静的女儿屡屡遭受痛苦,做母亲的除了容忍与退让再也无能为力。杜娟火化的那天,她的神智便有些失常,认不得人,只知道逢人就揪着人家的手臂,嘴里恶狠狠地骂着“姓丁的不得好死!”,恶毒的字眼从她那两片干瘪的嘴唇中吐出来,像两片钢刀,刮得薛锐的一颗心血肉模糊。

薛锐又开始整宿整宿的失眠,这一次没有人为她辛苦煎药,入睡已经完全需要依靠安眠药。每天晚上,她躺在床上,等着眼睛看着天花板,看卧室的那个水晶吸顶灯,在窗外灯光的折射下墙壁上显出点点星光,有的时候头脑中就会涌起一个想法:为什么这个灯不会掉下来,或许掉下来她的什么烦恼就都没有了。她想到这里再也睡不着,起身坐在那个水晶灯下,可是等了很久,她期盼的事情都没有出现。这个世界上不是人人都有横死的福气的,她想到了罗印亭。

作者有话要说:

、第五十八章告别

第五十八章

易贞不愿意薛锐探望罗印亭,前几天,胡元君的丈夫跌伤了腿,薛锐去医院探望,经过罗印亭的病房也没有停留。倒是胡元君多了一句嘴,说:“你的领导好像住在这层病房,要不要去看看?”胡元君一向八卦,薛锐怕生是非,没有回话。这次薛锐避开医院前台的护士,悄悄旋开重症监护室的门。

医院薄薄的一层被子,盖在他的身上好像没有丝毫的起伏,如果不是看见枕头上的脑袋,薛锐不会以为那被子下面躺着一个人。薛锐不敢开灯,就着医院走廊的灯光,薛锐端详他的脸,双颊上几乎没有肉,皮肉松弛,眼眶深陷。他还带着呼吸器,发出沉重的呼吸声。

他的手还在被子的外面,上面青筋密布,布满细密的针孔。薛锐没想到一个人竟然可以瘦成那样。他的身上有病人的病气,混合着各种药物的味道。她还能记得,他对她说:“长相和文凭一样,不一定代表能力,但可以增加许多机会,尤其是女孩子。”

那个时候薛锐是厌恶他的,中年男人长袖善舞世故精明的这些特点都能在他身上看到。实际相处起来,他是相当成熟稳重体贴温和的一个人,他能够容忍薛锐对他所有的刻薄冷漠和喜怒无常。如果没有薛锐的出现,他是世俗意义上的好男人。而现在,终究是她害了他。薛锐将他的手放进被子里,叹了一口气,站起身准备离开。

她转身要走,手腕被他抓住。薛锐回头,罗印亭不知道什么时候睁开眼睛。他的眼睛浑浊,眼神却是欣喜的。他说了一句话,很久没有开口说话,尽管吐字不清,薛锐还是听懂了,他说:“是我对不起你!”他的手没有什么力气,薛锐不是挣脱不开。她蹲下身子,说:“都是我的错。”罗印亭松开手,将头偏向一边。她还是这样克制而冷静,四下无人的离别也只剖白自己的罪恶,没有任何感情,不,如果有,那也是自责。室内一片黑暗,像他们每次私会的场合都是这样沉闷的黑暗。两个人错误的相遇,在黑暗里演绎见不得光的故事,只能是无奈叹息和无穷的悲哀。他抬起手指指灯,薛锐问:“你想开灯吗?”罗印亭点点头。尽管不想让别人看见自己,她还是乖乖地按亮了灯,医院的白炽灯一下子划破了病房里的黑暗,薛锐的眼睛适应了黑暗,乍一见到这耀眼的灯光闭上了眼。睁开眼却看见罗印亭目不转睛地看着自己的脸,他的眼神痴缠,含着一丝留恋与不舍。他说:“我还从来没有在灯光下好好看过你。”

薛锐并非心如铁石,听闻这句话,只觉得心像在布满刀刃的板上滚过一回,她伸手握住罗印亭的手,将那只枯瘦的手放在自己的脸颊边。她这波折的小半辈子,遇见这样好的男人温柔相待,心里不是不感激的。她的眼泪滑落,罗印亭伸手帮她抹去眼角的泪水。他的右手拇指和食指掌纹粗糙,这是常年握粉笔留下的印记。粗粝的纹路在沾满泪水的脸颊上摩挲,薛锐一辈子也不会忘记这种感觉。罗印亭说:“回去吧,路上注意安全!”

薛锐和其他的同事一起去吊唁罗印亭。罗印亭教书育人一辈子,也算是桃李满天下,可是没有子女,连捧着遗像的都是他的侄儿。追悼会上,曾经受过他教育的学生都泣不成声,他一生品行无缺。薛锐想,自己或许是他犯过的唯一的错误。薛锐的心像被撕开了一个豁口,只见风声不见洪水。

易贞在无人时找到薛锐,她让薛锐不要担心丁春舫的事情,罗印亭已经交代好这件事。薛锐说:“对不起!”,易贞笑容惨淡:“对不起我的人不是你。”于她来说,薛锐只是一个不相干的人,真正背叛她给他她无穷无尽的痛苦与伤害的是自己的丈夫。

薛锐在当天晚上独自一人去夜店买醉,郭焕成说“行善的复活得生,作恶的复活定罪。”她做过很多错事,伤害了许多人,可是死的都不是她。她是有一点酒精过敏的,但是那天她一个人喝着烈酒,希望坠入深渊。

刘珍妮高考后留在本地的美院读书,知道很多母校的趣闻。这次周末,季野从学校回家拿东西,刘珍妮估计从崔大象那里得到的消息。约他出来见面,两人一起吃晚饭,讲到了四中发生的女生坠楼事故。提到了很多以前熟悉的老师,尽管她有意回避,但是季野还是想到了一个人,就有些心猿意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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