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锐仰着头,眼里映上那张灿烂阳光的笑脸。心想,好你个家伙,竟然利用我的同情心骗我。她猛地直起身,头恰好撞上郭焕成的下巴,她记得她穿上高跟鞋的高度正好到郭焕成的耳垂。
“现在扯平啦!”她歪着头笑。
郭焕成伸手过来拉住她的手,“现在不生气了吧?”
“傻子,我怎么会真的跟你生气!”薛锐虽然偶尔会对郭焕成使点小性儿,但是从来没有想过要生他的气。刚才也只是心情抑郁时说出的气话。郭焕成总是会变着法子让薛锐开心,跟他在一起,薛锐连伤心的时间都很难找到,更别说生气了。
不远处是一个公交月台,两人拖着手上了一辆人最少的公交车,当时只是想要坐在一起安静地呆一会,谁也不知道这辆公交车到底要开往什么地方。薛锐半靠在郭焕成的怀里,看窗外的景色匆匆闪过,童年的记忆混合今天在孤儿院的所见所闻,无一不让薛锐的疲累由心而生。公交车轻微的颠簸晃荡,有点像婴儿时期记忆里的摇篮和特殊学校那个小花园里的秋千,薛锐的眼睛渐渐合上,临睡前觉得开始照在眼睛上橘红色的夕阳似乎变得不那么刺眼了,她在沉沉如梦前轻声问:“天黑了吗?”
“睡吧。”世间最温柔的声音连她心里最后一点不安也被熨帖。
不知道过了多久,记忆里摇篮的晃荡终于停止,薛锐好像郭焕成和陌生男人说话的声音,然后就是汽车引擎熄灭的一声轰鸣。她悠悠睁开眼睛,首先映入眼帘的却是郭焕成修长的手。他五指并拢,略略弯曲,以伞状弯曲遮盖在薛锐眼前。
只迷惑了一秒,薛锐就明白了,入睡前西晒的太阳原来是被他的手遮住了。郭焕成见她醒了,收回手甩了甩,然后笑眯眯地问:“睡得还好吗?”
“你一直伸着手为我遮太阳吗?”薛锐一字一句说得很慢,语带犹疑。
“哦,我怕太阳光照在你的眼睛上,你会睡不安稳。”他轻描淡写地说了一句。薛锐望向车外,这里大概是江北的公交车底站。外面听着好些公交车。她又看了一下时间,距离他们上车的时间大概一个半小时过去了。她有些不敢相信,从江南的闹市到僻静的江北底站,那只手竟然一直遮在她的眼前,只为了让她睡得安稳一点。可是郭焕成的脸上完全没有邀功受赏的表情,好像是再自然不过的,只要薛锐需要,他便会伸出手,即便是遮住太阳又有什么。说不感动是假的,薛锐低着头很久没有说话,任凭他拉着自己的手下车离开。出了底站是一个长长的缓坡,被暴晒一天的柏油马路踩在脚下暑气蒸腾。这样也好,薛锐眼角的泪混合着汗水一起蒸发。
作者有话要说:
、第二十一章
第二十一章
这是江北一个小镇,薛锐虽然从小在n市生活了七年,也只是听说,还从啦没有来过这个叫做拓塘的小镇。洵河穿城而过。郭焕成带着她走过一条颇为僻静的南北向的街道,虽然这几日天气比较热,但是这条街道仍然很阴凉,窄窄的街道两边的木质小楼拥挤,遮住了一天中绝大多数的阳光,要不然六棱石子砖块铺就的街面上也不会有许多青苔。
“当地人管这条街叫做老街,以前京杭大运河还是沟通南北的重要水道的时候这里是重埠,繁华了几个朝代,你看这两边的木质小楼,都是非常有特色的建筑。”郭焕成站在路边,指着一座楼廊檐下的雕花给薛锐看。大概是年代久远,木质早已发黑,原先那些细密花纹上的彩漆早已剥落,但是依稀能够辨认出雕工细致的图案。
郭焕成带着薛锐一路向北,上了一座石桥。这座石桥倒是正经的青石板砌成的,不知经历了多少年的风雨,石桥虽然不能屹立不倒,但是只能供人和小型的非机动车行走。郭焕成站在一边指点,石桥的西南有一座老楼,门口挂着一把大锁,并没有人居住的迹象。石桥的东北角有一溜低矮的院墙,据说以前是一处富家宅院,后来做了酱园,现在看样子也荒废了许久。
石桥的四个角都有青石铺成的台阶,估计原来是供人洗取水的。两人并排坐在石阶上,看西边的太阳一直下沉。郭焕成将身边青石板上一块塑胶牌只给薛锐看。大概是年岁久远,上面的小字早已模糊不清,她只能从褪色的塑胶板上看出有一个牛一样的兽。
“二十几年前,洵河干涸,人们从龟裂的河底挖出了这座青铜神牛。这个青铜神牛是明朝时人们修建这座桥的时候铸造好放在桥下的,是用来观测水位的,也有镇河妖一说。后来不知道哪一年发洪水,将神牛冲下河道,不过据说二十多年前这个神牛被挖出来的时候身上的刻度还依稀可以辨认。”
“为什么铸造青铜神牛呢?没想到明朝的时候还会有铸造青铜器的技艺。”
“青铜器是远古先人发明的技艺,虽然后来陆续有了冶铁和炼钢的工艺,但是这项古老的技艺一直都没有失传。人们一直都相信青铜器有一种神秘的超自然的力量,是连接宇宙的神器。三星堆出土的很多青铜器那些长耳突眼青铜面具,枝桠繁盛的青铜树无不反映了当时人们想要对未知宇宙的探索,希望借助青铜器的神秘力量看得更远,爬得更高,听见来自未来或者过去的召唤。用这么巨大的青铜神牛镇住水中的妖怪也不是草率的选择,是古人深思熟虑后决定的。所以说青铜器不能随便收藏,要是遇到一个气场镇不住它的主人,反而会折寿。”
看郭焕成一本正经,心存敬畏的样子薛锐忍不住笑了起来。他面露疑惑,不知道自己说了什么有趣搞笑的话。“我说你怎么说也是唯物主义的党员吧,还是学校的团支部副书记,怎么会这么迷信?”
郭焕成有点不好意思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