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家在南岭上脚下的一个大村子里,到我这一代,才是第二代农民。
在这之前,我家在当地地区所在地的小城市,也算是城市居民中的一分子。
因为我的父辈随解放军打到了海南。我爷爷三兄弟、瑶族出身的奶奶和祖外婆一家,还有我父亲的七个兄弟姐妹,用大刀片为解放军开山铺路,充当敢死队,建立了不小的功劳。
下岛之后,留在了环境比较熟悉的湘南地区搞土改。因为他们以前曾经在这里卖艺多年,与乡民们建立了很深的关系和感情,便于开展工作。
全国局势稳定后,我父亲的七个兄弟姐妹,都进入了地区和县里工作,成为官职不大的国家干部。而爷爷、奶奶他们这一辈老人,则继续留在了农村。
我父亲由于稍有点文化,解放前在给戏班子当保镖时,学到点“编本子”的知识。解放初期,改编了几个湘剧本子,在当地多少有点名气。
这样,在缺少文化干部的解放初期,自然被上面看中,很快出任了地区文化局的副局长。有一段时间,还兼任过剧团的团长。
江湖中人实在不适合当官,那种直筒子性格和爱打抱不平的江湖习气,在官场中总是个忌讳,倒霉只是迟早的事情。
就因为看不惯某些以“大老粗”自居的革命领导看不起当地的文化人,而心有愤怒,放了几炮,五七年就被打成了右派,兄妹七个全部被遣送下乡。
还算不错,爷爷、奶奶他们这一辈老人,全部都在乡下,和当地的农民关系处得很好,拳头也很硬,也就没人敢欺负。
不过,政治上的“污点”,从此就背在了我的家庭身上,虽然后来“解放”了,但也严重影响了我们这些下一代子女的政治前途。
那一年我刚出生,全家回乡下时,我才只有六个月大,就已经成为了“另类”子女,多么可怜!
我六岁上学,十六岁高中毕业,算是成熟比较早的孩子。
上高中时,由于很用功,成绩非常好,语文和数学这两门主要课程,始终是全校的前三名,但没有资格推荐上工农兵大学。
第二年八月,在父亲一个老战友的帮助下,我进入了地区城郊的一个农机站工作,当学徒工,开始时打杂,后来学开拖拉机去支农。
父亲的这个老战友,就是这个农机站的站长,他姓黄,比我父亲大五岁,我平时都叫他黄伯伯。土改工作队时,他是副队长,是我父亲的直接领导。
多年来,我们两家关系非常好,过年过节互相走动,各自有什么困难,都互相帮助。
黄伯伯原来是地区交通局的局长,老上海交大毕业的。因为家庭出生问题,也被撤了职,发配到了这个小小的农机站当个有名无权的站长。
在海南五指山作战时,我爷爷救过他,替他挡了土匪的一把飞刀。
为了报恩,他冒着再次被揪斗、被撤职的危险,走后门让我进入了农机站,正式参加工作、拿工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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