尔和阿列赫诺下了车走到少年面前,拜布尔倒是对他还有些记忆——一年半前在但丁湾酒吧门口那个背着大提琴帮他解围的少年,只是一年半没有见,原来就瘦削的脸益发苍白了,羸弱的身躯裹在一件破碎的丝绸白衬衫里面,艰难地爬过去抓着拜布尔的裤脚,仿佛是抓住可以救命的稻草,刚刚还有些神志不清的眼神此刻却清明起来,细细呢喃着:“救救我,救救我……”
拜布尔蹲下身,少年顺势倒在他怀里,触手突然觉得有些濡湿,拉开些看去,背上尽是交错斑驳的鞭痕,尚未凝干的血迹沾染到自己手臂上,只是扫视一下就可以看见这个少年周身都是细碎的伤口,不深但也肯定不好受,显而易见是在山林里急剧的奔跑间跌跌撞撞了许久。少年倚靠在拜布尔的怀里面,已经有些意识不清,却还在不停地哀求着“救救我”“别打我”,拜布尔抱起他走向车里。阿列赫诺想要说些什么,却发现公路旁的山坡乱石间站着一个身穿黑色风衣的男子,猎猎的海风吹来,盘旋在衣摆,身材强健匀称,脸部线条明晰立体,颇有风采。有力的手掌手中端着斯太尔公司生产的scout旋转后拉式枪机步枪,一步一步走近他们。
阿列赫诺的枪不甘示弱地指向那个男人心脏的位置,他要是有所动,阿列赫诺一定不会手软,虽然对方拿着的是精确射击步枪。那个男人走近了一些,看了看拜布尔怀中的少年,说道:“克拉克是贝丁先生的人,两位还是少管闲事的好。”很磁性的声音,带着一点异乡口音的意大利语。
拜布尔细细打量着眼前这个人,几缕金发不羁地帽檐下窜了出来,也遮去了他的眉眼,只是那寒星一样的目光,似曾相识的眼神让拜布尔回忆起他正是贝丁的保镖,那一夜在但丁湾酒吧,他对这双眼睛印象深刻,此刻面对面地四目交汇,才发现他的左脸上,居然从眉梢到嘴角,横亘着一条狰狞的刀疤,纵贯了整个脸颊。刚才在山坡上的时候只有看到他的右脸还以为是个帅哥呢,拜布尔哂笑了一下,这样一个丑陋的人,自己却还是对他产生了兴趣,怀里的克拉克突然不安起来,凝望着那个男人,用一种苦苦哀求的姿态破碎地细语着:“毒药,放过我吧……求求你了……我不要回到贝丁先生身边……求求你……”
那个名叫“毒药”的男人嘴角细微地抽搐了一下,听着这个苍白脆弱的少年细如蚊蚋的哀求,又看向拜布尔,眼眸里面闪过一丝迟疑,最终一言不发地转身离开。阿列赫诺也放下心来收起枪,看着那个已经昏死过去的孩子,皱了皱眉:“如果救了他,可能会和贝丁产生更大的摩擦。”
拜布尔的目光还停留在毒药离去时矫健的背影上,直到那道身影再也看不见,想想自己真的是疯了,居然也有一天开始做救世主了,没有理会阿列赫诺的担忧,抱着克拉克坐进车里面,调转车头准备回家。
“去查一查毒药的背景。”拜布尔突然开口说道,那种冷冽又明亮的眼神,让拜布尔征服的欲望叫嚣起来,不过他的脸……真是可惜了,如果没有毁容,一定是一个英俊又帅气的男子。
阿列赫诺打了个电话让手下去办,又打电话让阿尔文医生过去待命。车开到一半,拜布尔悠然地说道:“不要回圣城别墅了,去克劳迪娅花园吧。”伸手抚上克拉克的脸,瘦的只能摸到骨头了,贝丁生性暴虐,看来这个孩子在他手下没有少吃苦头,能拼死逃出来倒也看得出骨子里面的顽强。
阿列赫诺恼怒地看了一眼拜布尔,又是这样,想去什么地方不会提前说,突然想起些什么,说道:“莫西迪斯少爷在克劳迪娅花园别墅,放这个孩子那边不好吧?”
“莫西迪斯怎么会住在那边的?”拜布尔听见这个名字也不由地皱了皱眉,莫西迪斯是他堂哥的儿子,今年才十九岁,可是顽劣异常,连他堂哥也常常大动肝火,不过他倒是对这个侄子宠爱有加,那股野劲子和他小时候一模一样。
阿列赫诺回答说:“和他爸爸吵架了,离家出走来投奔你,那几天你正好不在,我就先让他住到克劳迪娅花园去。”
“嗯,那就让他去照顾克拉克吧。”拜布尔邪恶地笑了笑:“住我的房子,就得帮我做事。”
车子驶进克劳迪娅花园的时候,天色已经暗了下来,拜布尔抱着克拉克走进房间,别墅里面找了半天也没有看见莫西迪斯那个小鬼,管家回答说少爷出去玩了,拜布尔也没有在意,只是嘱咐他克拉克今后住在这里,让他好生照看。
医生大略地检查了一下伤势,决定还是先把克拉克洗干净再说,从山坡上滚下来浑身都脏兮兮的。拜布尔眼睛斜了一下阿列赫诺,累死累活的助手无奈地抱着克拉克走进浴室。尽管阿列赫诺已经很小心了,但是热水沾上伤口还是让昏迷着的克拉克痛醒过来,乍看到陌生的环境,克拉克条件反射般地挣扎了一下,跌落到巨大的按摩浴缸里面,呛了好几口水。
阿列赫诺只好耐下心来,连话语里面都加了一丝温度:“我不会伤害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