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话间,他已从身后掣出一柄同样如同他身体般巨大的战刀,大吼一声,如同打了个响雷一般,整个天香楼似乎都在颤动。巨刀已向老人猛劈而去,强劲的刀风竟然将周边的桌椅带倒在地。
众人都有些不忍心再看下去,脑海中不禁浮出老人在这一刀下化作碎片的惨状。
老人却似乎不如众人那么紧张,只见他将手中的酒喝尽,又叹了一声,这才将酒杯放下,拿起桌上的筷子,似乎在犹豫该去吃哪样小菜一般。这时刀已在他身后不及一尺处。只听他喃喃说道:“老人家年纪大了,可经不起这么大的风啊!”说话间,握着筷子的手已经到了身后,似在脑后长了眼一般,筷子准确地点在了呼啸而来的刀锋之上。
“叮”地一声,巨刀荡开,野蛮人再次退后三步。
大厅内鸦雀无声。
野蛮人盯着老人的背影望了半天,脸色不断转变,半晌才收起刀,叹了一声道:“不打了,老子认输了。”说完也不理会泪水盈眶的苏芭儿,又坐回原先的桌子前,开始闷头喝酒。
这时,惊疑不定的术乌与冷摧魂盯着老人同时骇然呼道:“原来是你。”
术乌显然是认出来此人便是两年前折辱自己的神秘高人,却不知冷摧魂又是如何有此一问。
老人似若不闻,待又喝了一杯酒后,才又叹道:“天下商会已经遍布神州,沈沉侯却一点也没有变,还是像二十年前那么野心勃勃。”
冷摧魂脸色大变,惊骇地道:“你,你,你……”
老人继续说道:“你们一定认为我早已死了吧?沈沉侯这么认为,你们也是这么认为,整个中州人都是这么认为,可是老人家偏偏活得好好的。如果沈沉侯知道了这件事,定然会吃不香饭,睡不熟觉,更不会派你来这里。”
众人此时心中纷纷大疑,不清楚冷摧魂与这个老人有什么过节,更加好奇老人嘴里所说的沈沉侯是什么人,但有些人心中已经隐隐猜出了几分,不时将目光瞟向一脸阴晴不定的沈天宝。
冷摧魂全身轻颤,嘶声道:“你……你想如何?”
老人依旧不紧不慢地说道:“你来居狼城甫一出手,我便已经猜了出来,本待亲自去寻你,却没想到你竟然敢大摇大摆来这里,哼。”
冷摧魂猛然一震。
老人将手中的酒杯一顿,又缓声说道:“二十年前,如若不是拜沈沉侯那一掌所赐,我吕浮香也不会落到今天这种田地。如此也好,要怪也只能怪是我当初瞎了眼,竟然认沈沉侯这人面兽心的贼子做兄弟。”
众人这才知道这老人原来叫吕浮香,但看他现在的样子,除过一双手,实在是浮不出半点香来。
“住口。”
沈天宝忽然大吼道:“你是何人,竟敢污辱我爹爹?”
天下商会在中州之地地位尊崇,无人敢得罪,哪有人敢这样张口贼子,闭口人面兽心骂天下会的会长。沈天宝一向骄横,乍闻有人辱骂父亲,不禁斥出声来。
冷摧魂却脸色大变,惊声呼道:“少主。”
吕浮香却在这时咯咯咯地笑了起来,尖锐的笑声让大厅内所有的人闻声变色。半晌,他才喘息说道:“少主?原来是沈沉侯那贼人的儿子呀。沈沉侯虽然薄情寡义,但也算是一代枭雄,没想到生得儿子却这么不济。只希望沈兄弟他不是只有这么一个儿子,不然他可要伤心了。”
在冷摧魂变色之时,沈天宝终于沉不住气,怒喝一声,纸扇轻点,向吕浮香扑来。冷摧魂见状大惊失色,骇然呼道:“少主不可。”亦扑了上来。
吕浮香此时如同疯癫了一般,咯咯咯地笑个不停,尖声呼道:“沈沉侯呀沈沉侯,看看你的儿子多么没用,我代你好好教教他,你该怎么谢我呀?”
说话间,只见他手捏兰花指,飞快地在扑身而来的沈天宝身上轻点,动作之快,在场即便是术乌等人都无法看清楚。沈天宝更好像是站着让他点一般,丝毫没有反抗之力。
只是一眨眼之间,众人只看到沈天宝似还未接近吕浮香,已经惨呼一声,飞身跌了出去,被随后而来的冷摧魂伸手抱住。
术乌本来还在暗自盘算是否该与沈天宝一同出手,见状微微后退两步,脸上惊疑不定。
冷摧魂将沈天宝抱在怀中,见他呼吸如丝,不禁惊呼道:“少主,你怎么了?”伸手在他身上乱摸,试图找出受伤的地方。
这时吕浮香已经恢复了原本的沉静,开口尖声说道:“小娃儿不要乱忙活,他身上的奇经八脉已经被老人家尽数点废,如今已是废人一个。老人家今天本想将你一块除去,但又怕天下会的那群废物没法将你们送回中州,所以就便宜了你。限你在三天之内滚离居狼城,回去告诉沈沉侯,吕浮香一定不会放过他,看他有没有能耐救好自己的儿子,咯咯咯咯。”
众人闻言纷纷脸色剧变,望着前一秒还好端端的沈天宝,如今却昏迷不醒,变成了废人一个。当下不禁对吕浮香更为惧怕,就连阿伊蛮,此时心里都微微有些发寒。
冷摧魂脸色几变,最后才抱起沈天宝,冲吕浮香行了个礼道:“多谢前辈手下留情。”说完人已出了大厅,术乌趁机跟了出去。
这时吕浮香忽然又开口说道:“徐娃儿难道也想向老人家讨教讨教?”
这时,从大厅外闪出一个身影,却正是天香楼的徐掌柜。只见他满脸笑容,对吕浮香打揖说道:“不敢不敢,吕老前辈当年叱咤江湖时,晚辈还未懂人事,如何敢对您老人不敬。”
吕浮香对他的话显然大为受用,微哼一声,再没有说话。
阿伊蛮这时也凑上来,涎着脸大拍马屁道:“吕公公您是天下无乱,谁敢对您不敬?嘻嘻嘻,我看不如你趁此机会将这里的坏人统统杀光,以后他们就不会再来欺负我了。”
吕浮香没好气地瞪了他一眼道:“世子呀,这里的可都是各族来的贵客,老奴可不敢杀了他们,你还是乖乖和王妃回家吧。”
阿伊蛮顿时泄气地坐在椅子上。
吕浮香忽然盯着他身边的影奴眼睛一亮,惊喜地道:“咦,好精致的娃儿,世子是从哪里找来得,可否送老奴几天?”
阿伊蛮听后一惊,马上跳起来将一脸惊慌的影奴抱在怀里,看着吕浮香道:“这怎么可以?影儿可是我用五百两黄金买来的,而且他只是个小男孩,吕公公你要他也没用啊。”
吕浮香瞪了他一眼尖声道:“小崽子,难道老奴还看不出来他是什么人吗?你这么惊慌干什么,老人家又不会吃了他?反而有天大的好处给他。”
看到阿伊蛮依旧一脸狐疑的样子,他只好低叹一声道:“世子可知道,老奴已经年老身迈,大限将近。老奴本想就这样在北蛮安静地死去,没想到……”怨毒地看了一眼窗处,他继续说道:“老奴不甘心啊!今日见这个小娃儿骨骼绝佳,更难得的是他竟是纯阴之气,而且身体与老奴一般,所以老奴忽然起了爱材之意,想将老奴一身的本领传授于他,世子定要成全老奴啊!”
阿伊蛮听后眼睛顿亮,瞪着吕浮香急声问道:“你可说的是真的,真要收影儿为徒?”
吕浮香望着影奴道:“老奴又何必要骗世子你呢,这娃儿天生阴质,他日成就定然远胜老奴,世子可成全老奴否?”
阿伊蛮早已迫不及待地点了点头,扯着影奴道:“影儿快,快点磕头拜师啊。”
影奴显然对吕浮香刚才的疯狂生了惧意,依旧躲在阿伊蛮身后不肯出来。阿伊蛮只好俯下身盯着他柔声说道:“乖影儿,这位公公要教你厉害的武功,就像刚才那样,你也看到了,坏人都被他打跑了。”
看到影奴依然不愿意的样子,阿伊蛮凝声问道:“呐,乖影儿,你说我疼不疼你?”
影奴马上点了点头。
阿伊蛮又问道:“那你疼不疼我呢?”
影奴又点了点头,小脸一阵红晕。
阿伊蛮吸了口气道:“好,那如果你看到我被别人欺负,会不会帮我呢?”
影奴又马上点了点头。
阿伊蛮心中大喜,嘴里却叹道:“乖影儿,你家主人我天生不能学武,所以出来老被人欺负。你看,就像今天一样,这么多坏人来打我,我又打不过他们,影儿你也打不过他们。但是,只要影儿你跟这位公公学到厉害的武功,那样以后要是有人敢欺负我,你就可以帮我教训他们,影儿愿不愿意?”
影奴一阵为难,最后还是点了点头,接着小声说道:“可是影儿不想离开少主。”
阿伊蛮拍了拍他的脸道:“乖影儿,公公就住在城内,我随时都会来看你的。”
见影奴这才点头答应,阿伊蛮顿时大喜,一边的吕浮香似乎比他更加欢喜。
这时阿伊蛮才直起身来,大为得意地环视一眼大厅,信步来到巴特尔身前道:“巴特尔王子还不走?”
巴特尔失笑地望着他道:“难道世子要赶我走?”
阿伊蛮忙摇了摇手道:“巴特尔王子如果有兴趣,不如今晚一块喝酒。”
巴特尔大喜,笑着道:“世子盛请,岂敢不从。”说着回头看了看身后狠狠盯着阿伊蛮的苏芭儿,小声对阿伊蛮说道:“世子可否放过舍妹,不要再与她作对?”
阿伊蛮大笑着道:“王子说哪里的话,我从来都没有与芭儿作对的……”
“你这个混蛋,我要杀了你。”
苏芭儿听到他的话,顿时怒火再烧,拔刀向他扑来。
阿伊蛮大吓一跳,惊骇地望着她,暗呼道:还来?
这一次,出声阻止的却不是巴特尔,而是自右边厢房内有一个声音娇呼道:“芭儿,不要乱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