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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一章 伤逝(1 / 2)

静而风不止,子欲养而亲不待。

苗习悦见父亲一句话也没有留下,最后还没看她一眼就绝尘而去悲痛欲绝。她还没有来得及真正地关心父亲,为他分担一点劳累、让他会心一笑,就永远失去了那样的机会,她后悔不迭地扑在父亲身上大哭不止,谁也拉不开她。

林易渺站在苗习悦身后也哭得伤伤心心,他不只是为苗齐昊和苗习悦而哭,更是为自己而哭。

苗习悦抱着父亲痛哭的情景让他恍忽回到了当年抱着母亲的遗体痛哭的那一刻,那时同样没有人能把他从母亲身上拉开。当时他虽然哭得厉害,内心隐约存在着母亲只是睡着了的侥幸,认为她没有真正地死去,可能听得到他的呼唤,也许过段时间她就会睁开眼,大不了会化为透明的好鬼回到家里,就象她临终时说的那样变成鬼也会陪在自己身边。直到他在母亲坟前呆坐了七天之后才恐怖地意识到,母亲不可能醒来了,真的死了,连好鬼也做不了,永远也不会听到他的话、看不到他的人、抹不去他的泪,她就象天边一颗流星从眼前划过之后就化为大气中的粉尘,回到宇宙诞生之前或者宇宙毁灭之后的状态。也就是从那时起,他才懂得了死亡的真正意义,也才意识到自己说了一句多么不可饶恕的错话。那种自责也就慢慢地演变成噩梦一直纠缠着他,在他遭遇不顺之时这样的梦最爱出现,似乎在提醒他:这样的结果都是他一手造成的。

苗习悦的父亲在夏季离开,他的母亲也是在夏季离开,母亲已经离开他整整八年了。如今他有能力好好地孝敬母亲了,却无处去敬上那份孝心,什么样的痛哭都不能挽回了……

苗习悦的母亲郝今闻讯赶来,在门外就大声喊着“齐昊,齐昊”地走进了病房。

林易渺见苗习悦转过头对她喊了一声“妈妈”才知道她就是苗习悦的母亲。只见她戴着金丝眼镜抹着口红穿着白色套裙,体形富态行走却很快捷,俨然一位知性女性,说她是女政客、女教授、女董事长都是很象的,偏偏就不象做海鲜批发生意的。他原以为她和苗齐昊在外表上是有落差的,原来他们竟然有一种夫妻之相,很是般配。也许正是这种相似的相貌与气质让他们的性格也相似,少了互补多了相斥,让他们最终分开了。

郝今弯下腰看了看熟睡般的苗齐昊,又取下眼镜,擦了擦眼睛,然后摸了摸他冰冷的脸,悲泣了几声,自语道:“你什么都好强。不过就翻了艘船嘛,就跟着船倒下去了。这下,你终于可以老老实实地休息了。”

在苗习悦的哭声中,郝今静默了片刻之后就对守候在病房里的五位顺帆公司职员表示了深深的谢意,随后一一安排起后事来,职员们按她的吩咐忙开去了。

郝今不认识林易渺,见他比其他职员哭得一塌糊涂,就最后一个对他说:“你是哪个部门的?叫什么名字?”

林易渺见她把自己当成了职员,不好解释什么,就一边擦泪一边答道:“我叫林易渺。”

郝今哦了一声说:“小林,现在还得麻烦你再帮我们一下,去买一捆彼岸花送到灵堂去,所有费用到时找我结帐就是,不要发票。”

林易渺没听说过彼岸花,又不好多问,心想既然她说起了这种花,那么花店肯定是有的了,于是又问道:“还需要菊花吗?”

郝今说:“不要菊花,只要彼岸花,红的那种。去吧,多找几家店,辛苦你了。”

林易渺见苗习悦还痛哭着,不想打扰她,转身去找花店去了。

林易渺跑了几家大型花店,都没有这个名字很特别的彼岸花,但知道了这种大红色龙爪形的花也叫曼珠莎华,花开无叶,有叶无花,夏天恰恰休眠不开花。传说中它是开在黄泉路上的花,开一千年,落一千年,花叶永不相见,因此也被叫做无情花,如果在黄泉路上遇到这种花就能回忆起前生,不至于在三生石旁喝下孟婆汤忘记了前世今生。他想如果自己早些知道彼岸花就好了,一定会为母亲献上这样的花,让她在红色的花朵中记得从前记得自己,就不会在梦中孤单地悲泣。曾经以为向逝者献白色和黄色的花才是寄托哀思,原来还有红色的花可以表达哀思的。今年的中元节他不打算再为母亲烧纸钱了,就献彼岸花,让它象火焰一样为母亲送去暖和。

林易渺又东南西北地辗转于几家花鸟市场,得知彼岸花自然生长成本低廉、用途不广、利润微薄,花市并不看好。夏季人工培育的彼岸花价格反而昂贵,却同样稀少。他花了一个下午才在几家花市里收集了一捆象样的彼岸花,匆匆送了过去,让苗齐昊能在回望中从此岸好好走向彼岸。

顺帆海运公司因“丰硕号”货轮沉没和苗齐昊的突然辞世上下大乱。装有八千吨袋装水泥的散货船在黄海遇到了大风,在数小时的巅簸中偏离了航道触礁沉没,万幸的是船员得到了救助无一伤亡。虽然公司为海上货物运输保了一切险,但是保险理赔是一个复杂而漫长的过程,弄不好还得花几年时间,如果有拒赔事项可能还要打官司,长路漫漫难见尽头。即使得到所有赔偿也不能挽回这次沉船带来的巨大的直接间接损失,仅仅是目前面临的巨额打捞费和油污清理费就让公司无力回天。加之近几年雨后春笋地冒出了大大小小的海洋船舶运输公司,公司迫于同行的恶性竞争,运费几乎是保本运输甚至是零运费运输,从前船行万两金的大好形势已经成为了历史。沉船事故一发生,每况愈下的公司更是雪上加霜陷于破产边缘,全公司一片哀声叹气,董事会也在沉重的气氛中紧急召开。

苗齐昊知道事故的可怕后果却再也不会去面对那样的后果了,他一直为无人能继承他的事业而焦虑现在也只能把股权按公司章程转交出去,让自己和家人完全脱立他苦心经营的海运公司。他虽然没有留下一句话就走了,但他的遗言已经变为一份遗嘱公证书保存在法律顾问李律师手中。他在上次高血压发病之后就对财产继承、股权转让等事宜作好了安排,这样的安排在离婚之后又作了修改,在沉船事故之后定了形。

苗习悦当晚在家里看到了李律师带来的父亲遗嘱,还没看完她就崩溃了,四肢无力地靠在沙发上。遗嘱里面没有提到母亲,却提到了她见过一面的欧迪,还提到了一个叫苗语寒的人,那是一个完全陌生的名字。

李律师告诉她说:“苗苗,你还有一个弟弟和一个妹妹,弟弟叫欧迪,在成都,今年十四岁,他的母亲已婚,现在开着一家品牌服装专卖店。妹妹叫苗语寒,在上海,今年三岁,她的母亲未婚,现在尚无工作。根据遗嘱,为了减少不必要的麻烦,我们只有等苗董入土为安之后才能告诉他们苗董去世的事,并依法为他们办理继承权公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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