翻到除夕夜,一年前林易渺离家出走,现在他回来了。
日历翻到元宵夜,一年前林易渺开始作主持,现在他计划自学后重新参加高考,去取得大学学历或者更高学历。
日历翻到清明节,一年前林易渺和黄麦麦在藏歌演艺团训练,现在他去她的坟头献上了白菊花,还有红玫瑰。
日历即将翻到五一节,木家直的新房已经简单地装修完毕正通风换气,而木家敏的四十岁生日也就到了。
木家敏把亲戚召集到家里庆祝整生,男男女女老老少少就有四十来人,屋里拥挤不堪。董琳丽和关响云等人在厨房里忙着准备宴席。
林易渺已经摆脱拐杖自由行走了,走得较慢,略有点跛。他第一次来到幺爸在利音的这个家,才发现这个家简陋得不能再省去什么了,连一片布式的简易窗帘也只有卧室才有,其它窗户即使玻璃烂了一块也没有什么遮挡。他无法把这种连装饰画也没有一幅的家和穿着得很光鲜时尚的董琳丽相联系。也正因为简陋,这套八九十平米的房子才容下了这么多人,还没有达到水泄不通的程度。
林易渺回避着亲戚们或冷或热或善或恶的目光,与他们简短地招呼与问候之后就躲进了厨房,帮继母打杂。自从回家后,他已经没有了从前的桀敖之气,平时也少言寡语,一切按照父亲和继母的意思办,只图让他们不再为自己生气着急。有时,他会帮着父母打理已经更名为“浓香面庄”的小吃店,有时也辅导两个弟弟的学习让他们今后有出息。经历了爱爱恨恨生生死死,他已经心如止水,只求风平浪静象乖孩子一样去生活了。
席上,木家敏一边向大家敬酒表示感谢,一边说:“等我挣了大钱,就象大哥那样,把这又小又旧的房子换了,换套跃层式的,到时再请大家来玩。”
木家直说:“年年都听你这样说,我们也年年盼,你呀,有钱就吃就喝,得改改才行。按理,你的茶馆比我们的面庄好多了,挣钱又不费力,早就该住新房了。”
关响云过来上菜,听他们这么一说,也说道:“就是,茶馆一天至少都是两三百的纯收入,何况你自己打起牌来包赢。哪象我们,挣点钱都是熬庚守夜从早跑到晚,再跑几年都跑不动了。如果我和家直象你那样会打牌,就专门开个大茶馆,天天坐着数钱,哪会操那么多的心。”
木家敏说:“大哥大嫂,你们这话就说错了,哪有挣钱不费力的?我那些钱看起挣得多,该吃的还得请朋友吃,该用的还得用,借出去的钱人家还没还,我也有惨输的时候,赢了钱也经常遇到欠帐的,真正到手的钱哪有那么多?开这小店,有些关系平时还得维持打点,花费不小呢,哪是坐着收钱那么轻巧啊!你们别象琳丽那样妇人眼光,以为挣钱象天上飞钱一样,以为我打个牌就发得了财了,还怨这怨那的,还说什么我是赌徒!”
董琳丽在厨房里听见了,走到客厅说:“家敏,你别扭曲我形象啊,我怨你什么了?我有那胆怨你吗?你把我说得象怨妇一样。”
木家敏笑道:“老婆,料你也不敢怨我。”
董琳丽悻悻地回到厨房,见林易渺正在帮关响云上菜,就对他说:“渺儿,上桌去吃了吧,不然菜都快吃光了。这里有我们就行了。”
林易渺觉得自己坐在父亲这一桌不合适,因为他们都是长辈;坐在男亲戚那一桌也不合适,因为他们都喝着酒说着与自己没关系的话题;坐在女人那桌肯定不合适,那是不伦不类;坐在孩子和学生那桌吧,自己又太不合群了。他在这四桌席里找不到自己的合适位置,也就不想去任何一桌,只想在厨房里夹两筷子菜解决吃饭的问题。他见董琳丽在催自己上席吃饭了,说:“幺妈,我现在不想吃,等会儿和你们一起吃吧。”
关响云见菜上得差不多了,洗净了手,解下围裙说:“我得先去吃了,下午我还得到店里去呢,还得去打扫我那新房的卫生。”
林易渺知道继母习惯当着他的面说“我要去做……活儿”之类话,言下之意也就是让他去做一些。他连忙说:“妈妈,你在这里累了一上午了,下午我去打扫卫生吧,店里有什么事我去做就是。”
关响云笑道:“如果下午你有空,那就到新房里把卫生打扫一下,过几天我们就搬家。我还要去店里安排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