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多久,林易渺终于又有了一天空闲时间。
晚上,藏歌演艺团的绝大多数演员都跑自己的场子去了,他倒在宿舍的床上听着没有歌词的轻音乐或外语音乐,杂乱地想很多事,想宇宙想社会,想从前想今后,想亲人想朋友……
黄麦麦晚上到几家酒吧去赶场子去了,他没有陪她,她知道他是说不陪她就不会陪的人,他还没把陪她当享受,这是她的暗伤,不重,但还是有。这个他是知道的,但他现在真的就不想陪她,没有一点心情。
黄麦麦把演唱当享受,没有人懂她,就让歌儿来懂她,哪天若不唱上几曲她就会象大公鸡没打鸣一样难受。只要有场子,她就会乐此不疲。她也把演唱当逃避,除了唱歌,别的她就不喜欢做了,没有场子她就觉得很空很空被人抛弃了,于是就会迷恋网络游戏,就会拉他去陪她打游戏,他就会一边打游戏一边在堕落中恐惧。他觉得她忙起来的样子更可爱些,自己这样发呆的样子也比打游戏有意义些。
他不把主持当乐事,虽然努力让自己干一行爱一行,但爱一行也象爱一个人,靠勉强是不行的。为了谋生,他得象小裁缝一样把别人选定的各色节目用语言缝合起来,制作成晚会这样的拼图衣裳,无论他喜欢不喜欢都得强装笑颜不得出错,还得随时创新台词让观众有视听新鲜感,让观众们认为他缝的拼图衣裳值得一看。看似普通的一场节目,哪怕是重复的节目,他都得神经紧崩如履薄冰。大家渴望的旅游黄金时节也就是他忙得不可开交的时节,主持时间长了,他就觉得很累,也很烦,但在台上永远都是轻松快乐的样子,就象杂技演员,看似身轻如燕地蹦跳飞跃,谁又在乎他们为了克服地心引力付出的血与泪。只要有空,他只想抓紧时间调节一下,最好就是这种躺在床上发呆的方式,把主持这件事忘记一下,尽量让自己不对主持日久生厌。做这行的日子其实并不久,纯粹还很短暂,但他真有度日如年的恐慌了,不是觉得时间过得太慢,而是怀疑这样做下去的意义。当怀疑一件事有什么意义的时候,也就是不爱它的体现了。
无论他再想多少杂事都是那么一会儿,一旦飞快地想起梁洁芝,就会画上阶段性的句号,然后以她为中心,继续想一些与她有关的杂事。
他呆在床上静静地想了很久,许久没有这么多的空闲时间来专心而完整地想她,现在那些零星的想念如山洪涌来,一幕接一幕电影一般,涌起他潜伏了很久的思念之情。
他终于无法忍受这样的夜晚和这样的思念,翻身而起,打开笔记本电脑,在一家大型门户网站注册了名为“高原愁”的个人博客,想用很久没有动用过的文字宣泄一下,他压抑得如泰山在顶,那就让文字成为山上之石,他得慢慢把那些石头愚公移山一般地从脑海里移出来,移到网络上,让脑海少储存些关于她的影子。
他写下的第一篇日志为《我该如何遗忘你》:
“你离开以后,已经习惯了在这样的静夜里去回想你。或许,想念不会中断,或许,所谓的坚强只是害怕脆弱害怕再次哭泣的借口,当这首《夜色迷离》的曲调响起的时候,又想起我们那些亲密无间的话语,那些话语温柔回响,而你已经走了,远了。
承诺过的话语最终成了指尖上的风,一阵恍惚吹过,哗啦激烈,惨白黯然。
如何能够不去想你?一直在想着这个问题,吃饭的时候在想,睡觉的时候依旧在想,没有答案,只有眼泪顺着思绪的那头沉沉地掉下来,凉凉的。心痛得有时连眼泪都不忍擦去,只怕,一擦去,有关你的记忆都消失无踪了。
蒙着被子大睡,很晚才能入眠。再热的天都觉得冷,连梦都是凉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