喻尝祁静静地看着他,似要将他的喜怒哀乐一寸寸的尽收眼底,良久,他道:“我没有。”
“……”
“如果要选择背负罪恶,我宁愿是我一个人。”
悠睁开眼来。
空气里依旧浮沉着烧完的安神香,身旁的床铺也已经冰凉,伸手一把掀开被子翻身坐了起来。
手指撑着额头闭目养神良久,再睁眼时已是一片片黑沉沉的冰冷。
“周怀绮……”
*
门外突然响起两三声敲门声,那声音很是小心翼翼却在夜晚显得异常清晰。
刚入睡不久的人倏然睁开眼眼来,叶凡几一抬头却发现喻尝祁也正好清醒着。
没有说话,而是不约而同的屏声静气,撑着手略一翻身,直接从床榻上坐了起来。
刚要起身去探看时,喻尝祁却一把拉住他。
“没事的。”叶凡几朝他笑了笑,黑夜里仅凭着窗漏透进来的月光看清了这人脸上的笑意。
他也跟着翻身坐起,叶凡几朝门旁悄无声息的走去,半晌竟出声问道:“是谁?”
“是我。”
门外那声音清清淡淡的,听不出什么情绪,却在心头一击,叶凡几一把拉开门扉,视线里依旧是那张熟悉的脸庞。
“大人……”
门外周怀绮静静地看着他,肩上披着一件月袍,整个人隐在夜色里反而有种流水静淌而过的感觉,朦朦胧胧的样子,反而有些不真切了。
周怀绮也没再客气,径自推开门扉走了进来,只是他身后约莫还跟了一个人,待到室内烛火敞亮,喻尝祁也不由得跟着吃了一惊。
“殿下……”
他站起身来,周克殷照旧温善的向他笑了笑。
周怀绮却伸手扔下月袍,在这一室有些凝滞的气氛中缓缓开了口,“别的我便不多说了,人我已经带来了,剩下的你自己看着办。”
叶凡几朝他一笑,“多谢大人出手相助。”
周怀绮只是笑了笑,目光却落在喻尝祁身上,“想必这位就是应汝王吧?我想你也大致知道了我的身份,剩下的我也就不多作解释了。”
喻尝祁却看向叶凡几,“这是怎么回事?”
“我先前听说了京城的事,原意是想去找你的,只是怕添上什么麻烦,就直接来了这里找大人帮忙。”
忍不住蹙起了长眉,看着周怀绮的目光落了些戒备,一旁的周克殷见状,不禁出声道:“王叔不必多虑,我此番在山庄中还要多亏了这位先生的照顾,若非他帮忙,我倒真不知自己还要被困在那里多久。”
先生?心中一番思量,想必周克殷现在是还不知道眼前这男人的真实身份了?否则这般亲切礼让也不会表现的如此自然了。
伸手径自倒了杯热茶,周怀绮道:“其实王爷不用多想我此番为何突然倒戈反过来帮你们,如今我也不过有事相求。”
“什么事?”
目光一转,低声道:“我想让王爷带我脱离此处。”
“你觉得你这番话有可信度?”他当然不会轻易相信,先不说他现在尚不明确周怀绮想做什么,单是这人与周立宵的恩怨,又哪里是说得通的。
如今这般毫不掩饰的弃暗投明,很难不让人相信这是否有诈。
周怀绮却笑了笑,“其实王爷信不信不重要,现下重要的……”他偏头看了看周克殷,“不应当是这位太子殿下的安危么?”
“……”
“其实局势不利的人应该是我,这里有位庄主是个性情阴晴不定的狂徒,这几年来将我拘束于此,毫无自由可言。”他眼神暗了暗,仿佛装尽这些年来的沧桑,“我知道我是个早就不该存在的人,只是命数如此,我也无可奈何,更何况我现在行动不便,似如半残,王爷还有什么要忧虑的呢?”
空气静了片刻,喻尝祁看着他静静出声,“陛下盼着你多年。”
敛下眼睫,袖中的手指不仅收紧。
“因为你,他日夜辗转难眠,俱因当年没能亲手斩草除根。”
杀意渐渐崩裂而出,一层层冰寒涌入眼底。
“带你走当然可以,但只能是一具尸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