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云只觉得这“孔明灯”一样的冰晶越来越亮,耀眼的光芒刺得他不敢逼视。突然,斧钺之声铿然炸响,他只觉得天地间忽的变作一片纯白,周遭的草、木、山、林、残雪、塌屋,甚而近在咫尺的褚衫老者在一瞬间均消失不见,只剩下白茫茫的一片。
目无所见,耳中却听得真切。
那是薄刃撕破长空的继响。
短促的金铁交鸣声伴随着这无尽的白夜一闪即逝。
陈云再次睁开眼,本立于身旁的褚衫老者以及身后的“十三”已在十丈开外。
本是瑰丽非常的“碧炎冰灯”已化作残瓷碎玉,湛蓝的冰晶如天穹的眼泪大小不一散落满地。那柄“葻冰”仙剑折为两段,已失了灿然豪光,散了那股子滔天的灵气,凡铁一般深深陷在积雪里。而他的主人却是消失不见。
陈云心下没来由的一阵黯然。
定了定心神,大步走了过去。及至老者身后三尺,他只觉眼前一花,凭空出现一道消瘦身影拦在身前。
黑衣劲装,黑纱遮面,一柄薄刃长刀宛若妖蝶的羽翼,如水月光下散发出铮铮寒气。
没有任何言语,行动就是最好的命令。
刀锋及面,陈云不为所动,大步向前。
杀意森然,惊风掠起,眼见便是血溅五步之势。
“沙九,放他过来。”老者苍老而不失威严的声音缓缓传来。
银白色弧光擦着陈云的面颊掠过,下一刻,薄翼刀已被他收于腰际。
不再多言,“沙九”凝视着陈云缓步后退,慢慢隐入无边的黑暗。
一滴鲜血,由刀锋滴落,他竟是伤的。
不及多想,陈云三步并作两步行至近前,在他心中有太多太多的谜团需要解开,可方要开口,却再次被老者打断。
“我知道在你心里有诸多疑问,但现在不是说话的时候,我们还有更重要的事要做。”
说罢,老人老人转过身来,望向适才程小路藏身的那株参天铁桦。
树冠上早已人去无踪。
老人眉头微皱,极目四顾,在辨识方位的同时,五指屈伸似是在心中计算着什么,陈云识得这是“易经挂术”,以天地山川推演过去未来,是极其神奇的一门方术。因此不敢言语,识趣的默默等候。
过了约莫盏茶时分,老者终于推演完成。可他的面色却更显凝重。
只听他口中不住念着:“守静宜恬退,深虞陷祸机……”
陈云知道这句正是出自《爻卦》“四爻诀:括曩,无咎,无誉。”释文中的一句,此卦意主凶,不利于行,行且慎之。
风起,云遮月。
“雪居”东北三十里,白城,锦福街,一条官道行至尽头便是沈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