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天的午夜,月亮已经被黑暗吞噬到最少,天空如墨般浓重,似乎有什么力量要将这整个天地都融化在内。白沟驿馆安静异常,似乎没人发现,几条黑影正从北边的雪地中迅速窜出,向驿馆深处摸进,雪光微微映出他们手中竟是持着利刃,透出丝丝寒气。
他们动作迅速无声,似乎目标非常明确,但刚刚摸到驿馆后院,为首的那人忽然停了下来,竟是有什么东西咕噜噜滚到他的脚下,不一会儿,又咕噜噜滚过来几个。捡起来一看,他们竟是小小地吃了一惊。
“单数!”
有人低声用契丹话喊了一声。
“我也是……”
另一个开口的,似乎更加惊慌了一些。
“住嘴!不过是羊髓饭团子罢了!”
为首那人小声喝斥了一句,想将骚乱压制下去。
忽然,驿馆内有声音噼啪作响,似乎什么东西正在火上燃烧,但又烧得不透彻,闷声响在人的心头,听着十分地难受。而后,有阵阵铃鼓声隐隐响起,黑暗的驿馆突然亮起烛光,窗户的倒影却明明是手执鸣铃令箭的巫师跳着巫舞,吟唱着人们听不懂的咒语,而从那门缝中,突然钻出来几十只地鼠,拖着长尾巴,吱吱乱叫地向院子中冲过去!
看体形明明是骁猛的男人,此时却似乎被吓破了胆,带着哭腔低声喊道:“正旦日不能出帐,偏你要出来干这等营生。地鼠乱窜,是恶鬼来了……”
那带头的也不由得有些发愣,还没来得及再次喝斥手下,却听到了阵阵叮当声,在他们身后,竟有一牛一马缓缓而来,沉重的脖铃发出诡异缠绵地声响,而更令人吃惊地却是马背牛身上还各乘坐一人。白马上的人身披白袍,身形高大异常,比正常人竟是高了两尺多,低垂的头上搭着毡巾,看不清相貌,而青牛背上的却是身材瘦小,头发长得直拖到地上,她缓缓伸出右手来。手腕竟没有手,像光秃秃的一截枯树枝,在冬夜的寒风里瑟缩。
这几人全无来时的阴戾枭勇,竟是目瞪口呆地缓缓跪了下去。双手向天,做着祈祷的手势,念念有词。
“吾儿孙创此大好河山,边境宁和尚无二十年,尔等竟要杀使臣以坏之……”
那一男一女竟是异口同声,同时开口说着契丹话,声音尖利呕哑,配在一起甚是难听,那一众人听言。趴在地上直哆嗦,再不敢吭声。
“还不快快滚回驻马河去……”
听得此言,这几个刺客再无来时志气,哆嗦着迅速从院中倒退出去,很快消失在已经结冰了地河面上。
看这帮人全部都退走,我才一把掀开头上的用搓细的茅草丝做成的假头套。呼吸了一口泠冽的清新空气,而对面白马上的小武,也慢吞吞掀开毡巾,从马背上跳下来,他本就是半蹲在马背上展护卫的背后,这样才显得马上的人格外高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