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舒痕并不生气,反而原本只是浅浅勾起的嘴角,现如今却咧开笑得很是灿烂,“你就准备这样走了?”
白瑾不想搭理他,却又不明白他的意思,疑惑的看向他,“唔?”
凌舒痕努努嘴,眼睛看向草地,“你不打算把我们的包袱带走么?想留在这里给山猫野兔打牙祭?”说着眼睛极快的扫向马背上的妇人,似乎他话中有话。
妇人听了他那么一说,整个人也不由得轻轻一震,坐在马背上干笑道:“呵呵,公子说话真有趣呢!猫吃山鼠,兔子啃草,怎么会想着二位的包袱打牙祭呢……”
凌舒痕斜瞄了了她一眼,有些慵懒的反问道:“是吗?难到是我多心了?”
“你?!哼!何止是多心!”坏心,黑心,冷心,混蛋心全都有!一个都不落下。唯独少了就是善心,只会捉弄人!俯下身将草地上的包袱和剑全部拾起,不耐烦的朝凌舒痕丢了句:“快走啦!天都要黑了,磨磨蹭蹭的……”
这个小女人,真是……呵呵!凌舒痕低着头笑了笑,被她的语气给逗乐了。随即冷冷的看向马背上的妇人,“指路。”
马背上的妇人因为他冰冷的语气和眼神而有些胆怯,话音有些颤抖的应道:“哎,公子、姑娘,这条路,沿着有溪水的地方去就不会错了。”
白瑾有些兴奋的跟着马蹄一跳一跳的走着,莲足时而踏在岩石上,时而跳到草地上,白色的衣裙随着她的起落而飘舞,像极了一只翩翩飞舞的白蝶。
凌舒痕看向她的目光中,写尽了柔情,见她笑得那么开心,他的心也不由得开怀了许多。可是,现在并不是放松欢乐的时刻,也许自己已经让她深陷危险之中了。她的善良,有时真的让他的头有些泛疼……
想到这,凌舒痕似是无意的看向马背上的妇人问了句,“还不知道您的姓氏呢,是否方便告知?”
马背上的妇人没想到他会主动跟自己说话,先是愣了会神,随后才干笑的答道:“呵呵,公子说笑了,这有什么方便不方便的,不过横竖就是个山野村妇的名字,只怕会污了公子和姑娘的耳朵。这样吧,我夫家姓宋,二位就唤我宋大娘好了。”
“宋?是吗……”凌舒痕眼中闪过一道精光,一副了然的神情在他俊逸的脸上一闪而过。
宋大娘不自然的干笑了两声,“呵呵,也就是个寻常人家的姓氏,没什么特别的,既不富贵,也没有背景家世,比不上公子和姑娘,一看就知道是富贵人家的少爷、小姐。”
白瑾一听,皱着两道柳眉不屑的说道:“哼,什么富贵人家,我可不是。”撇了撇嘴巴,“他才是,我只是个满山跑的野丫头,高攀不起他们这样的“富贵人家”!规矩多得吓人……”
“呵呵……”宋大娘尴尬的笑了一声,“哎,瞧我糊涂的!还不知道公子和姑娘姓什么呢,哪里人氏啊?”
“我叫白瑾,你叫我小瑾就好了”白瑾没有心机的立即回答了她的问题,“至于他嘛……”
凌舒痕清咳了一声,打断了她的话,自己补充道:“在下姓莫,陈州人,如今赶去风洲找寻故人,她是在下的远方亲戚。”
白瑾心思单纯不明白凌舒痕为何要虚构一个姓氏和身份,连地方都说成了别处,这样虚假的谎报出来让她很是不解,心里也有些不悦。不知道这只臭狐狸又在耍什么阴谋诡计了!
凌舒痕似是警告的看向了白瑾,示意她不要拆穿自己方才的话,以眼神安抚她,稍后会告知她,他这样做的原因是什么。
白瑾虽不知他心里打着怎样的算盘,但见他的表情似乎不像在开玩笑,反而一改他在她面前的常态,变得十分的严肃起来,她也聪明的闭上了嘴巴,不去与他争辩些什么。
随即一想到等会有个可以安身的地方睡上一觉,她便不由得开心了起来。终于可以休息了,不需要再骑在那匹发了疯的大黑马上狂奔了。不用想,她今晚一定能睡个好觉,准备好精力后,第二天再跟着身边的这只臭狐狸赶路好了。
白瑾一向不会将心事留在心里,这会儿又想好了晚上的事情,心里更是欢喜万分,整个人的步子都轻盈了许多,不由得仰起头来,跟骑在马背上的宋大娘闲聊的谈笑了起来,压根就把拉着缰绳的凌舒痕给忽略在外,当做没了他这个人。
待到三人走了大约三炷香的时辰,眼前的景色终于有了些变化了。原先细长的溪流已经不见,而是一片碎石散铺的小径,两颗高大的松树中间,能看到三间联体的竹木屋,屋外有一个简单的栅栏。
宋大娘高兴的指向前方,“白姑娘,莫公子,那便是我家了。”
白瑾在她指引前,便已经发现了,踮起脚望了望,只是她觉得宋大娘的家似乎简单得太不像样了,除了竹木屋和栅栏之外,似乎连一个水缸都看不到,而且……栅栏里似乎应该养些小鸡、小鸭啊,可是为什么宋大娘家里没有呢?
白瑾好奇的越看越觉得奇怪,不由得扭过头看向凌舒痕,却见他依旧神色如常的看着她,嘴角还勾起一抹惑人的笑意。笑笑笑!笑什么笑,有什么好笑的!无聊的人……
凌舒痕不想让她担心,更不想让她害怕,于是没有在她面前显露出他心中的所想,只是在她有些疑惑的看向自己时,又勾起了那抹邪笑,故意借此来转移她的心神。
“死老婆子!怎么这时候才回来!你想饿死我们……咦?这两位是……”正当他们快要走近宋大娘家时,突然从竹木屋里跑出来一个肥头大耳的男人来,那吼骂声洪亮悠长,震得白瑾的耳膜都在发疼。
她真皱着眉,一脸不悦的看着这粗俗不堪的人,想问他是谁,马背上的宋大娘便小声的说道:“这是我当家的,性子急躁,白姑娘和莫公子千万别见怪啊!”说完动作麻利的翻身下马。
白瑾惊诧的看着她动作如此敏捷迅速的翻下了马,疑惑的问道:“宋、宋大娘,您的脚……”
正朝那男人走去的宋大娘听了她这么一问,眼神闪过一丝懊悔,随即连忙转过身子,干笑道:“呵呵,谢谢白姑娘的关心了,我这穷人贱命,受了伤好得快,没大碍了。”说着连忙招呼白瑾和莫辰风,“白姑娘、莫公子,快进屋吧,天黑了,赶紧进来歇歇脚,我和我当家的马上去做饭给两位。”
白瑾虽然还有疑惑,但见她那么说,又见她的行动似乎没有什么大碍了,别也没在放在心上,只是背着包袱跟着她走了进去,还好奇的四处张望。
“死老头子!还呆在这里看什么看!小心吓坏了白姑娘,还不快去劈柴,等会我好做饭给两位“尊客”吃!”宋大娘见她丈夫从一见到白瑾的那一刻便神不守舍的,呆立在原地看着她,于是走上前给了他不重的一拳,提醒着他,而且特别加重了“尊客”二字。
白瑾有礼的朝那男人一笑,“宋大叔,麻烦你和宋大娘了。”
原本还有些面目凶煞的男人一见她笑,马上像换了张脸似的,一张冒油的脸上堆满了笑意,“不麻烦,不麻烦!姑娘客气了,请随我家婆子进屋歇息吧!呵呵……”
“来来来,两位请,马就交给我当家的便好,白姑娘和莫公子就放心的进屋吧!”宋大娘特别殷勤的拉着白瑾的手,走向竹木屋。
白瑾正跟着宋大娘走到了门前,突然屋门被打开来,一个黑色的身影猛地扑到白瑾身上,速度快得让她没来得及闪躲。
“啊!”白瑾惊呼一声,差点被那突来的力道给撞倒,幸好紧跟着她身后的凌舒痕大手一伸,扶了她一把,顺势将她紧搂在怀。
凌舒痕阴沉着一张脸低头看着扑倒在白瑾身上的那个矮小的身影,不悦的低叱道:“怎么如此冒冒失失的!”
一旁的宋大娘连连道歉,抓着扑到白瑾身上的人解释道:“唉呀!真是对不住白姑娘了,这是我家的小孙子,年纪小,皮得很!”说着便将他抓到自己面前,伸出手就是一顿敲打,直打的他哇哇大叫。
白瑾见不得小孩子哭闹,连忙退开凌舒痕,拉着宋大娘的手,劝道:“算了、算了,小孩子而已,又没把我撞伤,何必下手打得这么重,看他哭得……”说着还伸手将他抱入了自己怀里,轻声的安抚他。
那小娃儿不及白瑾的腰身,此刻白瑾蹲在他面前,他正好将脑袋贴向白瑾的胸前,还咧开嘴在上面磨蹭着。
白瑾并未觉得有什么不对劲,只在脑海里疑惑了一下,觉得这小娃儿的眼神太过精明,一点儿都不像他这个年纪该有的神色。
凌舒痕自见到这小娃儿蹭进白瑾的怀里开始,就一直阴沉着脸,眼神阴郁的死盯着他,似乎忍耐力已经到了极限了。
就在他要伸手将小娃儿给抓起来时,屋里又走出了一个人,面色有些蜡黄,嘴唇还泛青,一看就知道是体质虚弱的人。
宋大娘赶忙介绍,“这是我不争气的儿子,自小就体弱,半点力气活都不能干,半年前又刚死了媳妇,更加伤心得不行。”说着还冒出了两滴泪水。
“娘,您说这些给客人们听做什么,还是快些请公子和姑娘进屋歇息吧。”说着还虚弱的咳嗽了两声。
“对对对!哎!你瞧我,做什么说些这有的没的,扫了二位的兴致了。”宋大娘边说便领着白瑾和凌舒痕进屋。
见白瑾和凌舒痕都坐好了,宋大娘端起茶壶要给他们倒水喝,却发现茶壶已经空了,不住的赔笑道:“白姑娘、莫公子,你们先在屋里等等,我这就去烧壶水来。”说着又转向那名体弱的男子,“儿啊,你也去厨房帮帮你爹,待会端个菜什么的也好,就留着小顺儿陪着好了,你这咳来咳去的别惹得公子和姑娘不好休息。”
还没等白瑾开口挽留,宋大娘便领着他走了出去。
白瑾有些不好意思的看向凌舒痕,“宋大哥身体那么差,还因为我们要躲到厨房去,我心里有些不好受……”
凌舒痕淡笑的看着她,摇了摇头,“无妨的。”
白瑾正生气凌舒痕怎么可以这样无动于衷,还一副理所当然的模样,正要发作时,见宋大娘笑嘻嘻的端着茶壶走了进来。
“来来来,二位喝口茶水先,山野粗茶,就委屈一下,将就着喝吧。”说着拿出两个茶杯,倒上了慢慢地放在他们面前,“喝吧,我先去旁边的那间空房收拾一下,空出来给二位今晚休息。”说完又像一阵风似的极快的走了出去。
凌舒痕站起身,走到门前,目光顺着她的路线一路望去,盯着她的背影许久。
白瑾压根就不想搭理他,正好他又不说话,一个人站在门口发呆,她正好乐的自在轻松,只是宋大娘的这个孙子小顺儿非得要这么黏在她怀里么……差不多整个人都贴在她身上了,半点缝隙都不留下,手在她身上摸来摸去的,脑袋还要蹭到她的胸前。这小娃儿是不是因为没有娘亲才变得这么可怜的啊?一定是的,一定是见到她,想起他娘亲了……唉!这孩子真可怜,小小年纪就死了娘亲,爹的身体又不好,难怪他会这么黏人了。
想着,白瑾觉得口渴得紧,端起面前的茶杯就送入口中,只是她没有发觉黏在她怀里的这个小娃儿,眼神中有了些莫名的兴奋和期待。
凌舒痕一转过身来,看到的便是白瑾喝水的动作,赶忙冲上前将她手中的杯子挥了出去,同时将巴在她身上的小娃儿给推了一掌,有些慌神的大喊:“你喝了这壶里的茶水了?!”
白瑾见茶杯和小娃儿同时飞离自己的身边,耳边又是他粗暴口吻的询问,心中涌起了大火,跳起身来,同样朝他吼了去,“你发什么疯!我喝水干你何事!你这只臭狐……唔……”话还没吼完,她便觉得整个人天旋地转的,想去扶桌子却怎么也扶不稳,忽而眼前一黑没了知觉了。
凌舒痕动作敏捷的将她纳入怀中,眼神狠绝的射向原本跌落在地,而此时已经站在他面前邪笑不止的小娃儿,“果然是家黑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