昭儿一听美妇此言,心中一楞,脸色稍变。那中年文士见昭儿醒来,夫人一个人在那里唠唠叨叨个没完,想到自己还有皇命再身,耽搁不得,便上前一步问道:“你叫什么名字,住在哪儿,为何那么晚的天还不回家……”
那美妇见得那中年文士这般,回首抱怨的说道:“彬甫啊,人家一个小孩子,受了伤刚醒来,你怎么可以像是审犯人一般问她。”
原来那那被唤作彬甫之人便是川陕宣谕使虞允文,正在赶往建康复命的路上,因琐事缠身才致深夜入城,因夜深人静便驰得快了,哪想得却伤了昭儿,这才将她带回客栈住处,寻来大夫治了。而此时正抱怨虞允文的美妇则是其妻王氏,在孝宗的恩典之下陪同虞允文一道进京面圣,先行入了城。虞允文见得夫人责怪抱怨,心中虽是略有所感,却道:“夫人呐,我可是有皇命在身之人,岂能耽搁?”
王氏听得虞允文如此说了便道:“也不急在这一时半会儿的。”虞允文听后,竟也是语塞,只得叹气走开了。
不一会儿,一碗燕窝便送了来,王氏亲自给昭儿喂下,便喂还边和昭儿说着些话儿,直让昭儿想起死去的娘亲。王氏见得昭儿哭了,关切的问道:“怎么了?又疼了不是?”
昭儿摇了摇头,王氏见昭儿摇头,又问道:“想家了?告诉我,你叫什么名字?”
昭儿见得王氏慈母一般的照顾自己,终是忍不住眼泪流出来,开口说了她两年多以来的能记得起的第一句话:“昭儿。”她却是说了黄婆婆给自己起的名字。
王氏见昭儿开口说话,心中也是高兴,笑着帮昭儿抹了泪道:“你爹娘呢,怎么大半夜一个人在外面走啊?”
昭儿听得此言,隐忍了许久的情感终是爆发了出来,唏哩哗啦的哭了出来,最后在王氏的一番安抚之下道:“都死了。”
王氏听后,心中一戚,想起沿路看的景象,忍不住一叹,苦命的孩子可真多啊!王氏见昭儿长得可爱,初来之时满面血污见得不是很清楚,在洗净之后却发现此女虽然手糙了些,但是这副模样却不是平常百姓家的孩子能长出来的,更何况自她脖子上取下的玉玦更是说明她的身份不凡。于是又问道:“你还有其他的亲人吗?”昭儿又摇了摇头,王氏见得更是心中悲戚。
想着这么小个孩子便家破人亡,一个人孤零零的流落在市井街头,也不知道是哪家犯官的后嗣,身前何等显赫,到头来却连自己的子嗣都保不全,又想及自己与夫君讲过的话,心中也是忐忑,这次进京定要将自己的心意给圣上启了。
王氏又安抚了一会儿昭儿,直到昭儿睡了去才出得门来,进了另一间屋子。进得屋后,虞允文转过身来问道:“可问得她的父母、家住何处?”
王氏摇了摇头,顾自走到桌边坐下道:“真可怜啊,一家人都死了就剩她一个孤零零的流落街头。”
虞允文翻来覆去的看了看手中自昭儿脖子上取下的玉玦,一时也没了主意,单从这玉玦来看,那女孩子的来历定是不小,只是满门抄斩的官员这些年来却是不少,若真如内人所言,这可如何是好?
虞允文百思不得结果,也是叹了口气坐在王氏旁边,却听得王氏道:“不若我们将她收养了吧,这么小一个女孩子便沦落街头也不好。再说不管是她父亲是哪位大人,能替他做些后事,也不枉是同朝之谊。”
“这……”虞允文望了望王氏,又望了望手中的玉玦,一晌无话!
当徐春妮再一次从昏迷中醒来,又是两日之后。她记起了所有!
当徐春妮再一次站在飘零山庄的山门前,又是一个月另六天之后,徐春妮清楚的记得,那一天便是自己自飘零山庄醒来前的那一天,也就是自己和金儿两个被戚千书带回飘零山庄的那一天。
当徐春妮来到飘零山庄的大门前,久久的没有语言。眼泪刺痛着眼睛,滚烫着脸庞,却冰冷着她的心房。今年的雪来得迟了些,却纷纷扬扬的下在了徐春妮的身上,想要掩盖她的悲伤。
一口鲜血,一声长嚎!
徐春妮慢慢的转过身去,踉跄的背影后面,只一片废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