多年之后,马自知忆起这时的情景,忍不住惭愧道:我也不知道自己那时怎么就那么自私!谁来当这个狸猫?谁来当这个狸猫呢?突然魏正和马自知同时想到了一个人。
次日清晨,徐春妮早早的便起床,自魏零在魏正的授意之下成了自己的干儿子,徐春妮在心头便把自己当成了这飘零山庄的半个主人,虽没在人前表露出来,但在庄内一干琐事上也是处处关心。
连日来庄上来了许多人,食宿等一干事宜虽然都是戚千书安排了的,但到了细处徐春妮也是操心不少。今日吃什么,明日换点什么,均是她在一旁提点,众人皆因她是少庄主的干娘,也是把她的话当成了庄主的意思去办,倒也妥当妥帖,徐氏更是不住的恭维徐春妮,说得徐春妮的心里也不禁轻飘飘起来。但是她也知道自己现在所有的一切都是庄主大恩大德赏赐的,想想自己一个落魄村妇,若不遇得这般好人,说不定早就与金儿一道冻死或是饿死了,哪有今日风光,故处处小心、步步谨慎,对那些恭维之语也只是一笑了之。
徐春妮又思及自己也无别的手艺来回报庄主恩情,此时寻着个机会,便尽心尽力的替庄上分担她力所能及的事务,在烦情琐事上徐春妮的调解能力着实让庄上众人自愧不如,更是让戚千书轻松了不少。戚千书还笑着对徐春妮说过:“若不是徐大嫂帮忙,我定不能安寝了。”
虽说累是累了些,可是徐春妮心里却是甜的,在这一年多将近两年的时间里,徐春妮已将飘零山庄当成了自己的家,望着还是熟睡的屠金和魏零两个,徐春妮又是暗自乐开了,能有此际遇过得些安稳日子也算不枉此生了!
徐春妮刚出得门来便撞见魏正的小厮进来,还道魏正有什么吩咐下来,连忙问道:“可是庄主有事寻我?”
那小厮见得徐春妮先是发现了自己,连忙将魏正交代的事情讲了道:“老爷说这些天人多事杂,闹得虚火上升,便想让大娘炖一味清淡去火的汤送去。”
徐春妮一听,连忙应承了下来道:“好的。只是不知道什么时候合适?”
那小厮回道:“老爷说午后有些空闲,那时送去便是。”徐春妮也没多想便应了下来,接着便去忙她的了。
晌午刚过,徐春妮放下手中活计,亲自端了一锅汤便送往魏正书房。一路上也不敢走得快了,只怕溢将出来,慢慢的来得魏正书房前,刚想开口叫门,却只听得屋内有人正在说话,于是便连忙止住,站在门外侯着。
也该是机缘巧合,此时在屋里说话的正是马自知和魏正二人,昨夜二人均是想到了年纪和魏零相仿的屠金,此时正在商议该如何如何的问题。或许是隔夜之后魏正又觉得有些不妥,于是二人在屋内正辩得有些激烈,故声音大了些,徐春妮本不意偷听,却听得说到屠金也便忍不住侧耳听了起来。
如果说魏正和马自知二人在屋内商议关于屠金和魏零两个该不该换,该如何换的事情被徐春妮听到是机缘巧合,那么安排徐春妮听到这一切的却是鬼使神差。
原来魏正早些时候吩咐小厮去寻那徐氏给自己煲一锅汤来,不想那小厮在半途上被徐春妮那么一叫,心想谁煲汤不是一样,便如是告诉了徐春妮,自己又缩回去补瞌睡了。缘由则是,连日来庄上人多事杂,魏正也几乎不唤小厮使用,他们几个小厮便在夜里凑到一起,寻那些江湖人士打听外面的消息趣事。夜里便睡得晚了,一大清早尚未补足瞌睡便被魏正唤来,心中暗自不快,又见是煲汤这般小事,便如是吩咐了徐春妮。这么交代下去之后,那小厮心中还暗自得意,反正此二人都姓徐,若是老爷怪罪下来也不会责难自己身上,再说徐大妈的菜比那徐妈的菜要做得好呢。
徐春妮侧耳听来,却让她脸色大变,可是还是忍住听了下去。只听得魏正说道:“我终是觉得不妥。”
又听得马自知说道:“有如何不妥当?在这关头也顾不得那许多了!”
接着又听得魏正说道:“可是让屠金顶替零儿,我们如何向徐大嫂交代,她也定是不能同意的。”
屋里马自知的声音一下子没了,也似在思考,过了一会儿才道:“那你说该如何是好?那人明日便到,你真的要零儿跟了她去?”
徐春妮虽然不知道马自知口中的那个人是男是女,也不知道那个人为什么要带走零哥儿,只知道此事定是不好的。徐春妮心中不禁一紧,这么久以来,魏零和屠金在她的心中已无轻重亲疏之分,金儿调皮孝顺、零儿规矩细心,在她的心里是谁也不愿意舍去的。
“要不然,我们……”也没听见马自知说了什么,随后便听得魏正连声道:“不行!不行!不行!这怎么可以?”接着便听得马自知又道:“子谦,你我相交这么多年,你也是知道我的脾性,若非万不得已我怎么会出此下策?若再不做决断,明日之期便如何是好?”魏正显是在思考,过了好久才听得魏正说道:“真的没有别的办法了?”徐春妮估摸着马自知定是点头肯定了,所以听得魏正又过了一会儿之后道:“哎,你叫我如何开口?”马自知则安慰他道:“兴许那天诛夫人并不见得会加害于他,反而授其一身武艺也是说不清的,那时岂不是他的造化?”就连门外不知底细的徐春妮都觉得马自知这句话纰漏百出,魏正何尝不知道,只是此时已到了火烧眉睫的时候,唯一声叹息而已。
徐春妮心中思量照马自知的意思是欲将金儿送出去了,心中正在黯然,也不知道庄主的那一声叹息却是何意,突然听得魏正说道:“不可!修农,你容我再想想,他们娘儿俩实在是……我开不了口!”这时又听闻马自知道:“子谦你……哎,由你吧,不过快些作个决断为是啊!”
正在徐春妮为魏正的深明大义儿高兴的时候,突然听闻背后传来一声呼唤道:“徐大娘你来了?”徐春妮吃惊,回头一看,正是早些时候去唤自己煲汤的那个小厮睡得醒了,也不待他多说话,将手中的汤一下子塞进他的怀中,夺路去了。
这时魏正和马自知开门出来,见得是贴身小厮一脸茫然的抱着汤锅,又望向徐春妮离去的方向,只见得她闪进拐角的清瘦背影,对视了一眼,心中不禁升起悲悯和惭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