绍兴三十二年七月初八,魏正生日。
放下了一干心事,又想起诸多事情,魏正在誊写飘零剑法的时候更是心无旁骛,料得不几日便可大功告成。萧常问这几日也来得少了,因为这飘零剑法的后面阶段他还不甚了解,来了也只是听魏正一个人边讲边写,而后写了又改,他根本就插不上嘴也不知道如何插嘴。
其实写到飘零剑法的最后阶段,魏正也只是按照飘零剑法的发展路线这么写下去,并无招式而只有心法,切心法也是魏正便琢磨便想出来的,故而近日来的誊写也只能说是完善和添加,至于对与不对他也不是很清楚,所以他在每章节的边角处特意添了注释:一切由心,顺其自然。
刚放下笔,魏零一蹦一跳的便来了,后面跟着屠金。一进门便嚷开了,也不知道谁教魏零的那些话语,听得魏正心花怒放,待魏零讲完,屠金也是接着说起来,虽说是八九不离十的祝福话语,可却又别有措辞,听得魏正也是不住点头微笑。
待屠金讲完,魏正向屠金问道:“是谁教你这么说的?可不许瞒着伯父哦。”
原来徐春妮和屠金母子在庄上转眼便住了半年有余,再加之屠金又和魏零两个形影不离,念书习武更是时时在一起。在魏零的死缠烂打之下,魏正便答应魏零搬过去和屠金一起住,也将魏零许与徐春妮作干儿子,徐春妮在半推半就之下也是应了下来。于是之后屠金便唤魏正为伯父,而魏零也唤徐春妮为干娘。虽说多了个“干”字,但至少魏零也能在大庭广众之下唤自己为娘,而自己也能在众人面前唤魏零为“零儿”,比起以前那偷偷摸摸像是做贼一样的情形来却是好了很多,徐春妮更是乐得好几日没睡好,自己母子两个终是可以名正言顺的在庄里住下了。
此时屠金一听魏正问话,脸上一红道:“我娘教我的。”
魏正一听,知道徐春妮乃山村野妇,定是教不出刚才屠金说的那番话,虽然心中欢畅却故意把脸色一沉,呵责道:“我方才怎么说的,可不能欺瞒伯父。”
屠金一见魏正脸色不对,还道他真的生气了,却没注意到魏零正在一旁偷笑,其实魏零早就看出爹爹心情不坏,定不是真的生气,又见得屠金窘态,知是爹爹是逗屠金玩的,故也不担心,还在一旁煽风点火道:“你可不能欺瞒我爹爹,我爹爹生起气来可厉害了。”
魏正听得魏零这话,心想暗自好笑,只见屠金在局促了一会儿之后道:“我真的没有欺瞒伯父,零哥你是知道的,我们一道出来可有人教过我?”
屠金一听魏零这么说,也是向魏零求救,希望魏零能帮自己澄清事实,可是魏零却想故意捉弄一下屠金,却道:“你比我先起床,也不知是不是去寻万老先生,让他教你几句好听的话来。”
屠金这下可是秀才遇到兵,心中尴尬之余道:“真的是娘让我这么说的,只是我觉得尚且不够,便加了些前几日刚在万老先生给的书上看来的一些句子。伯父,我真的没有骗你,零哥是故意这么说的。”屠金把心中的恼怒都推到了魏零身上。
魏正看着屠金一副急得不行的窘态,竟哈哈大笑起来,接着屠金见得魏零也笑了起来,才明白魏正原来与自己逗着玩的,心下也宽了,不禁狠狠的瞪了魏零一眼。
正在这时,魏香的丫鬟小叶在门外求见,魏正便将她唤了进来问是何事,小叶将一个匣子放到魏正旁边的桌子上,退了几步之后方道:“姑娘让我把这东西给老爷送来,还说老爷生日,人多事杂,姑娘身体不适,也就不上席道贺了,希望老爷原谅。”
魏正一听小叶这话,便知道魏香不想与季湘君见面,没想到半年多过去,那死丫头还是那么倔,也不知道季姑娘什么地方惹到她了。想虽这么想,但魏正还是淡淡的说道:“由她去吧,等下你去厨房给她挑几样好吃的,还有别让她一个人老待在屋子里,也劝解劝解,让她出来四处走走,我看她这病啊多半是待在屋子里胡思乱想憋出来的。”小叶听完,连声应诺了去。
魏零和屠金见状,连忙也向魏正道别,说是去看姐姐,魏正心里何尝不明白两个小鬼是嫌和自己一个老头子没趣的很。两个小鬼在身边也是像林子里的小鸟儿一样叽叽喳喳的嘈杂得不行,更何况让香儿和零儿多亲近亲近也是好的,于是便放了二人出去。
魏零和屠金刚走不一会儿,清儿也替马自知送来了一个匣子,说是一副上好的药材,魏正也没看,他知道马自知的脾性,定又是不知道哪儿来的奇花异草,自己对那些花草可没多大兴趣,于是便顺手放了。清儿又问起魏零他们可曾来过,魏正告诉她魏零和屠金去了魏香哪里,清儿也是兴高采烈的去了。
望着清儿消失在门外,魏正不自觉浮起微笑,飘零山庄何时这般和睦过,充满了笑语欢声,想想已是多年以前海清未去的时候,不禁又是一声叹息,若要是海清还在,见得香儿和零儿两个现在这般相亲相爱该多好。
不想自己的一声叹息竟引来门外的一声询问,“庄主大好的日子却为何心生感叹?”
听得这个声音魏正便知道是季湘君来了,连忙起身相迎到门前道:“季姑娘好厉害的耳力!”
季湘君此时穿着一身轻纱,在阳光下更是显得脂白肤润、曲线婀娜,再加上一张玲珑面孔,更是如同那仙女下凡,魏正不禁赞道:“季姑娘站在老夫庭院之中,真是让老夫感到寒舍蓬荜生辉,天上日华无光啊。”
季湘君听得魏正此言,心中欢喜,历经了半年多的时间,季湘君已变得开朗了许多,也是朱唇轻启道:“庄主谬赞了。”
魏正笑呵呵的将季湘君迎进屋去,亲自摆盏沏茶道:“这是马先生自外面带来的好茶,说是产自北方极寒之地,照我一向的想法是这茶叶均是产自温热之地,不想那极寒之地竟也产茶,还是好茶,真是难得。”
季湘君一听魏正此言,也是探身看了看那茶色,又捻起一叶嗅了嗅之后放入口中,细嚼起来,似在思索什么,魏正望着季湘君,也不言语,生怕打断了她的思绪。
只见季湘君便细嚼茶叶边想,还不住的点头,最后像个小姑娘一样的笑道:“我知道这茶的来历,真不愧是马先生,居然能觅得如此好茶!”
魏正一听季湘君如是说了,也是坐在季湘君对面道:“让姑娘见笑了,虽然老夫也品得此茶甚佳,只是不知此茶来历,一时倒也忘了问马先生。既然季姑娘识得,还望不吝赐教。”
季湘君一听魏正这话,又是笑了笑道:“庄主这话可说得不对了!庄主博学多识,小女子哪里敢当‘赐教’一词,班门弄斧倒也无妨,只是庄主不要见笑。”
魏正感到和季湘君说话有一种特别亲切的感觉,总是想起年轻的时候,那种才子佳人一般的感觉不禁浮上心来,若季湘君早生二十年,自己定会毫不犹豫的拜倒在其石榴裙下。只见魏正哈哈大笑道:“古语有云:三人行,必有我师焉。季姑娘太谦逊了,倒教老夫如何是好?真是空长百岁,空长百岁啊!”
季湘君美目一蹙,假嗔道:“庄主再如此说,小女子还有何颜面活于世上,早就羞死不知多少回了。”
魏正听后,这才打住了道:“那就请季姑娘‘班门弄斧’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