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志先只觉眼前一花,萧长问已经稳稳的落在他的跟前,手中还抱着均是一脸惊惶的屠金和魏零,这俩下子显是尚未从凌空飞渡的惊险中脱身出来。
张志先见得魏零和屠金归来,心中大快,连忙向就要晕厥的徐春妮道:“你看,那不是屠金是谁?”
徐春妮依言看去,果然屠金正一脸生怯的望着自己,心中激动,刚想抱上去,不料却一下子晕了过去。人生中的大起大落实在太刺激了,难怪徐春妮羸弱的身子经受不住。
屠金见得徐春妮晕倒,心中大急,疾呼数声“娘”,便要挣扎着下地去探视。然而萧长问却怕伤了他刚要愈合的双腿,手指在屠金身上动作几下,屠金便昏睡了去。魏零见屠金一下子晕了,心中虽是着急想知道是怎么回事,可是平日里萧长问就像爹爹一样严肃,还比爹爹还要不苟言笑,自是不敢多问,只是恨恨的抬头望了一眼萧长问。
萧长问觉到臂弯中魏零的异动,自是了解魏零的小心思,淡淡的说道:“没事,我只是点了他的昏睡穴。”
魏零听得萧长问如此说了,心中这才放下担忧。这时见得萧长问指着昏死在地上的徐春妮,向张志先道:“六弟着人将她先行送去休息,我们一同去见师傅。”张志先自是遵命吩咐了下去,这时才转过身来埋怨了魏零几句,魏零只得默不作声的认了。
吩咐妥当,一众人等便呼呼啦啦的回庄而去,萧长问夹着魏零和屠金二人,与张志先一道远远的行在众人之前,转眼便消失在一人高的灌木丛中。
张志先虽有许多话要说,对魏零的有,对萧长问的也有,但是见得萧长问一脸的严肃,统统都掩埋在了心底。最后见得魏零手中拿着一树红花,忍不住问道:“这是什么花?”
魏零其实也是被萧长问的气势所压迫,把见到张志先之前想说的许多话都吞了下去。此时听得张志先问起手中的花枝,便滔滔不绝的将此花的来历说了一遍。萧长问其实也是有很多话要讲,当然是站在兄长的立场上,但是见得魏零无恙,也就忍了去,思绪都集中到了昨日四弟胡梦牛受伤一事上了。
此时听得魏零讲起这花的妙处,也不禁望了一眼魏零手中的那红色花枝,当然萧长问得到的结论与魏零得到的结论几乎是一样的,似梨花而非梨花,却不想有如此妙用!再看那断口处,黝黑如墨,显是折了许久,可枝上花朵依旧娇艳欲滴,为数不多的叶子却早已蔫了,生生的端是奇怪。
张志先听后,一下来了兴致道:“真的这么神奇?”
魏零一听张志先不信自己的,便将缠在自己手上的布带解了去,道:“不信你看,现在我一点都……”
可话还没说完,魏零便惊呆了,张大了嘴巴望着自己的手掌。原来魏零看见从自己的手心伤口处竟长出一棵嫩芽来,细如蕨干,鲜红如血,被布带缠得盘曲在掌心,却也不痛不痒,若不是此时拆开布带,定难发现手中已长有异物。
三人见得如此,都是心中一惊,魏零正欲伸手去拔下,不料却被萧长问止住道:“不可!待回庄找马先生一观之手再做打算。”
张志先听得萧长问如此一说,甚觉有理,也是连忙道:“大师兄所言极是,小师弟还是稍安勿躁的好。”
魏零听得两位师兄都如是说了,瞄了一眼萧长问,又将布带缠了上去。
转眼,飘零山庄就在眼前,魏零远远的见得紧闭的庄门和暗红色的围墙,心中竟升起一种恍如隔世的感觉。眼眶中似要有眼泪流出,连忙收住情绪,生生的将眼泪忍了下去。
猛地,魏零只觉得腰间一紧,耳边风声突起,而后身子一沉,自己便在院墙之内,魏零挣扎了几下,想要自萧长问的臂弯中下来。萧长问觉察,轻轻的将他放在地上,也不理他,将屠金送到张志先怀中道:“我还得去照看三弟,这里的事情六弟多费心。”说完魏零觉得眼前一花,哪还有萧长问的身影。
这时,迎面走过来两个小厮,冲着张志先和魏零两人道:“师尊让零师弟和张师兄立刻去书房。”
魏零一听,心想要糟,但又不敢违命不遵,只得跟着那两个小厮去了。张志先怀中抱着屠金,本想先将屠金安顿好了再去见师尊,但见魏零已跟着那两个小厮去了,也只得跟了上去。
途中经过魏零的房间,魏零便让张志先将屠金放在自己的床上,二人这才径直去了魏正的书房。刚进得魏正书房所在的院子,魏零便听不到任何嘈杂之声,虽说是晴天白日,可却连一丁点的鸟语虫鸣都听不见,不禁加重了心中的忧虑。虽说他进屋匆匆换了一身衣裳,可是脸上的脏乱却没有时间打理,不禁撩起衣角擦了擦脸,可哪里能擦得去什么,还是一个大花脸的模样进了魏正的书房。
进得房内,只见马自知和清儿也在,魏零心中不禁一喜,料得爹爹不会在外人面前大发雷霆。于是一进门便向马自知问好,转过身来又向魏正请安,见得魏正不答,而且一脸的阴郁,心中也是吃惊不小。
这时张志先也分别向马自知和魏正请安,魏正的脸上这才松了些道:“在什么地方找到的?”
显然这话是问张志先的,魏零不敢接话,默默的退道一侧,眼睛向魏正和马自知的方向瞄去,恰好看见清儿在偏头偏脑的望向自己,魏零晓得她是为了看清自己藏在身后的花枝。心下一动,故意将花枝紧贴在背后,不让她瞧见,只见得清儿一跺脚,嘟起小嘴埋怨的恨了魏零一眼。
而此时的张志先也粗略的将先前发生的事讲了,魏正听得屠金双腿齐膝断开,心中不禁一叹:“这么小个孩子,真是……”
想到这里转向马自知道:“马先生稍后可否去看一下,这么小个孩子,不能就这么废了。”
马自知一捋胡子,沉吟了一下道:“这个自然,不过……”马自知没有将话说完,用眼神瞄了一眼魏正,魏正知道马自知的意思,心中不禁也担忧起来,香儿的毒再不解可就……然而到哪里去找那传言中的七窍梨花。
魏正想及此不禁向马自知问道:“照先生所言,非那物不可?”
原来魏正和马自知二人在张志先和魏零进来之前一直在讨论魏香的病情。眼见魏香全身发黄,就像是秋日枯叶一般,又数日粒米未尽、滴水未沾,早已形容枯槁,魏正心中哪有不急之理。再加之前夜戚千书受伤未愈,昨日清晨庄众自山门前又拾得死去一半的胡梦牛,而因那“天诛夫人”受伤的风平虽然醒转,却也数月内不得动弹,否则一身武功便将付诸流水。
飘零山庄遭遇这数十年不遇的浩劫,身为庄主的魏正更是心如火燎。五弟子桥恩下落不明、记名弟子李俊守孝未归、七弟子邵清华起身求援,若真有外敌来袭,庄众所剩之人,唯自己和大弟子萧长问及六弟子张志先尚可抵挡一阵,其余诸人均不堪一击。虽然自己一直对魏零很是溺爱,还特意为之闭关三年,修成飘零剑法,但是此即飘零山庄存亡之际,魏正还是不敢大意,寻找魏零的事也只能交给张志先去办了。
其实在他拿到那封信准备牺牲魏香的那一刻,他便知道他要舍弃的远远会超出他的想象。一切的一切皆缘于那句话:天人的天下!那个人话没错,天下已经变了,再不是天下人的天下了,所以……这一切都应该被颠覆,还天下人一个天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