折叠的纸打开了。
“亲爱的,对不起!这次我不能走你安排的路了,因为没你的陪伴,那样的路太苦,我不要再走。我先行一步,在奈何桥边等着你,咱们不见不散。”
飞扬的脸瞬间惨白,呆呆地凝视着纸上的字,半天他才哆哆嗦嗦地撕了几下那纸,然后快速把那纸塞进嘴里,用力嚼了几下,拼力咽了下去。
——昨晚她不是来给自己送寿衣,而是来向自己辞行的,偏偏自己没懂?偏偏没留住她?偏偏没让人看着她?现在她已经等在了奈何桥边,一切都迟了!
“老天爷!你为什么要这么残忍哪?”他狂呼一声,砰然倒下,眼神僵直,脸如死灰,身体大幅度地癫痫了几下,鲜红的血不断地从嘴里喷射出来。
李兴亚蒙了,毛丽珊昏了,良辰傻了,苗佰和华宇航慌了,李丹阳没好声地哭喊着“飞扬”,杜相玩命地按急救铃。
江澎浪在昏睡,苍白的脸上弥漫着浓重的悲哀。他一会儿蹬下腿,一会儿甩下手,药液不能正常输入体内,护士没辙,只好用一条宽绷带绑住他的手臂。
高剑侧卧在另一张床上,呆呆地看着江澎浪,想着躺在太平间里的人,心在痛苦地悲嚎。
王海平轻轻推开门走进来,她身后是双眼通红的芳菲和刘之全。
“高老师,你别起来。芳菲,快扶高老师躺下。”
芳菲走到高剑跟前,却抽抽搭搭地自顾自哭了起来。
高剑摆摆手,坚持坐了起来。他指指江澎浪,很忧伤地问王海平:“他怎么还不醒?”
王海平过去,翻翻江澎浪的眼皮,说:“快了,再过几分钟他就会醒。”走到高剑床边,她声音不稳地说下去。“高老师,你可得挺住。那孩子附近没什么亲人,许多事还得指望着你呢。”
高剑立刻擦起了眼睛。“我知道,我尽力吧。”
王海平叹口气。“我到隔壁去看看,李局长的儿子不行了。”
高剑点下头,怔怔看着芳菲抢在她妈前面走出门去。
“高老师,”刘之全碰碰高剑。“她说的是李飞扬。”
“李飞扬,他怎么啦?”惊得不行。
“他得了癌症,我也是刚知道不久。昨天去看他还好好的,怎么说不行就不行了呢?”刘之全说。
“这个世界真该诅咒了!”高剑恶狠狠骂着,伸腿下地。
刘之全马上搀住高剑,两个人朝门走。
门开了,佳丽泪眼吧唧地进来,看见刘之全两个人都是一呆。刘之全忙转开目光,佳丽把住高剑的另一条胳膊,哽咽着说:“高老师,副班长不行了。”
“我知道,我这就去看他。”高剑暗哑着声音说完,向门走去。
刘之全却拽拽高剑。“高老师,他醒了。”指指江澎浪。
三个人到了江澎浪床边。
“江澎浪,你听着听着听着,这不是你一个人的不幸。既然让咱们摊上了,咱们就要面对,不管能不能承受得起。”高剑握住江澎浪的手说。“你一定要挺住,听到没有?”
江澎浪直着眼看着天棚,心在狂呼乱吼:她死了,辛辛苦苦追来的爱人死了!死得这么突兀,死得这么离奇,死得这么绝情!……
高剑泪眼婆娑地继续开导。“她那么善良,那么明理,她不该这么做呀?可是她做了,我想她一定有个非得这么做的理由。让我们一起去寻找那个理由吧,好不好江澎浪?”
江澎浪呼地坐了起来,因手臂绑在床边上,累得他半躺半坐。“对对对。她一定有理由,我这就去问她。”边说边往下撕扯绷带。
刘之全和佳丽立即上去摁住江澎浪,然后,一个把着一个绑。这对已经分居两个月的夫妻,此刻的动作却是这般的一致。
“江,你冷静下来好不好?”刘之全说。
“她死了,死了你听到没有?能问我们不去问吗?”佳丽喊。
江澎浪不动了,眼角的泪水簌簌地流淌着。
“你们俩看着他,我去看看。”高剑歪歪扭扭地向门走去。
突然,隔壁响起撕心裂肺的哭声。
高剑一个趔趄摔在了地上。
刘之全和佳丽跑过来,一边一个搀起高剑到了床边。
“天哪!这是为什么呀?”高剑拍打着床铺,泪水刷刷地流下。
佳丽趴在高剑的床边呜呜地哭。
刘之全坐在江澎浪床边的椅子上流泪。
室内四个人都在哭,悲伤的程度不同,但悲伤原因只有一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