飘雪点点头,接着挥挥手。
江澎浪挥挥手,开始发动摩托。
飘雪回到楼上,重新洗了脸化了妆梳了头,然后打开衣柜,拿出一件黑色晚礼服。摸着衣服,甜甜的笑容出现在脸上。
一年前,风雷和飘雪去广州参加一个国际服装交流会。
会上的服装琳琅满目,色彩斑斓,款式新颖,设计独特,林林种种的让人目不暇接又心旷神怡。
在巴黎展厅,飘雪站在一对黑色的情侣装前温柔地陶醉着。
风雷立即心领神会,当下定了一套男装一套女装。
此刻,无论是质地做工还是款式都数一流的精美晚礼服穿已在了飘雪的身上。
惊世骇俗的容貌,白皙如凝脂般的肤色,高贵典雅的黑色晚礼服,再配上那串足以撼人心魄的蓝宝石项链,好不让人眩目!
站在镜子前,飘雪仔细端详一会儿镜中的自己,然后麻利地穿上黑色皮靴,白色貂皮大衣,拿起装着另一套黑色晚礼服的纸袋下了楼。
夜的天空,一改白日的迷茫,万里苍穹,有残月也有冷星。
大街上,“冰糖葫芦”的光环里,一个白衣女孩子匆匆地赶着路。她脚步翩然,一脸肃穆,仿佛急着去做一件非常神圣的事情。
一辆出租车从后面追上来停在了女孩子的身边。
女孩子快速上了车。
五分钟后,出租车停在市医院的大门前。
静静的走廊里没有第二个人,一只只吸顶灯,无声无息地发着冷飕飕的光。白色的墙壁若隐若现着阴凉,苍白的门扇上趴着一个个暗红的数字,如一只只吸足了血的水蛭。
飘雪轻轻推开十六号病室的门走了进去。
李兴亚一跃从西边的床上坐了起来。
飘雪靠在门上,望着走来的面色忧伤脚步沉重男人。
李兴亚的心咚地一下——这不是霓裳百大的董事长么?深更半夜的,她这是干什么来了?
“李叔叔,我来看看飞扬。我们是同学,也是情侣。”她自自然然地说,就像一个女儿向爸爸述说家常琐事。
李兴亚大大一震——原来让儿子满面生辉的人就是她?原来儿子日思夜想的人就是她!
“好啊。怎么这么晚了还来呢?”给飘雪拉了把椅子。
“我刚从公司出来,顺道来看看他。”把椅子放到东边的床边。“李叔叔,您躺着吧。我坐一会儿就走。”放下手里的纸袋儿,坐在椅子上。
李兴亚呆呆看着连背影都美丽的女孩子,禁不住一阵悲凉:如果儿子没得那该死的病该有多好!这段因缘一定会传为美谈的。可惜!老天不睁眼哪!
门一响,飞扬就醒了。看清来人,他不由一阵狂喜,接着呼吸加快,汗也出来了,可他却急忙闭上眼睛,调均呼吸,假装睡着。
近几天,阵痛的间隔越来越短,疼痛的时间却越来越长。他明白自己的大限到了,所以就非常的迫切地想见她一面,哪怕是一分钟也好,因此,他时刻拉紧着神经,不敢实睡,生怕真的“睡着”了就再也见不到她了。他默默地祈求老天,不要太快把他带走,一定要让他见她一面。
她来了,望穿秋水地把她盼来了,可他却狠心地把她赶走了。她的脚刚刚迈出门去他就后悔了——她那么憔悴,那么伤心,那么的需要呵护啊!……
现在,她又坐在了他的床边,他再也没有勇气赶她走,更狠不下心说些言不由衷的话来刺伤她,所以他只能装睡,一动不动地装睡。
——这么晚了,她从那儿来?绝不是从公司来。一身盛装,倾国倾城!是去赴宴,还是刚从宴会出来?怎么没有人陪着她?天寒地冻,她有没有冻着?深更半夜,她有没有吓着?江澎浪你这个混蛋,你怎么可以让她一个人乱走?……
突然,他想不下去了,呼吸也变得艰难起来——此刻,在他的手中多了一只柔软的小手。他的手滚烫,她的手冰凉。他想用另一只手盖住冰凉的小手,可是他不能动,因为他正睡着,一定要睡得“逼真”才是。
飘雪握着飞扬的手,就如握着一个稀世珍宝,一个手指一个手指地抚摩着,由手掌到手背没落下一丝地方。然后,她轻柔似水,温柔如绵地把那只修长的瘦削的手贴在了自己的脸上,慢慢地移动着移动着,当那手经过她的嘴唇时,她立即感觉到了他的悸动——她知道他醒了。
“你已经醒了是吗?你为什么不告诉我呢,你为什么不看着我呢,你是不是还在怪我花心?我不是花心,我是伤心,或者说我是死心。既然你不要我了,跟谁还不是一样?何况江澎浪还是你推荐给我的,我有不答应的理由吗?”沉痛地问着,伤心欲绝地说着,往昔的点点滴滴丝丝缕缕纷纷扬扬地扑上了她破碎的心怀,泪水也汹涌地撞击着眼帘,可是她忍着,不让自己流泪,她是来倾诉的,倾诉这两年多的相思和委屈的。她一定要让他明白:真正相爱的人是不可以分开的,无论什么理由。
心在悲哭,心也在痛苦地呻吟。他知道自己错了,可是他不能不错,假如生活可以从头来过,他还要走这错的一步,因为爱是给予不是索取!
李兴亚困惑不已——望眼欲穿地等来了想念的人,他却在装睡!明明痛苦不堪,她却偏偏不肯哭泣!这是怎样的爱情啊!抓起衣服,他消沉地走了出去。
“飞扬,你做错了一件事,不管什么样的男人都再难动我的心了。曾经沧海难为水,除去巫山不是云。我的爱就那么点儿,不早就给了你了么?飞扬,为什么我们不能在一起,就因为你有病,就因为你的病不好治吗?我不甘心,我不甘心哪!如果可以,我愿意用我的生命去换回那两年时光,你懂不懂啊?”抖着手,她抚摸他的脸。“自从相识的那一刻起,你和我就注定不能分开。我们只有这一生,爱是我们唯一的戏码,我们必须同台演出。可是,你却中途退场,让我一个人,带着满心的伤口,支撑着这破碎的局面,没等终场我一定会流血而死的,你难道不知道吗?……”
他的爱始终未变,她的情也从未更改,他能为她做任何事,她也会为他做一切事,因为他们是同一类人,都肯为对方付出、牺牲、受苦,偏偏他不懂这个理儿,一手制造了两年的痛苦折磨,死到临头了还这么固执,连一点温情都不肯给她?
他不是不给,是不敢给。他清楚地知道,只要他睁开眼睛,或者让她看见他的一滴眼泪,她就一定会留下,这不是他的初衷,更不是他想要的结果。
她是那么美,那么的善良,那么的多才多艺,偏偏对他又是一往情深!他一定要错下去,即使她心痛欲碎,即便是她怨恨他千百年。
“亲爱的,你走吧,快走吧!你的生活不在这里,别在这流连,快走,忘了我,忘了这一切!快点走……不要再来,请不要,再来……”他凄恻地想着,无声地嚎叫着,悲苦地赶着他的爱人。
蓦地,腹部剧烈地疼了起来,来势汹汹,翻江倒海地痛着,仿佛要把五脏六腑都给撕裂扯碎一般。飞扬绷紧了身体,牙齿咬得咯嘣嘣地响,用尽全身之力,去控制去阻挠因突然而来的疼痛所引起的战抖。
“你看看我,请你看看我吧。我要远行了,一会儿就坐夜车走。你不看看我吗?你真的不肯睁开眼睛么?……”她苦苦求着,哀哀求着。
“铃……”飞扬按响了求救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