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自春秋之世,就是大国。楚地的民风强悍,勇于私斗,敢做敢为。在楚的历史中,更是有着敢为天下先的气质。当中原诸侯谋求霸权的时候,楚的首领就敢擅自称王,这是当时第一个公然称王的部族。而且很坦然。《史记·楚世家》记载,楚的首领熊渠说:“我蛮夷也,不与中国之号谥。”于是很大器地就自称王了,而不是那些萎葸无耻之徒,既想做,又怕羞,显得那样的小家子气和没有出息。到了楚庄王的时代,带领他的楚国,真正地雄起了一回,出兵平定了陆浑戎族对于东周王室的侵扰,从而将他的名字在中原以霸主的威名传播了开来。也正因为他的这点些微功劳,周王室派出了使者对他颁示犒赏,这位使者的名字也因此而留在了史册上,叫王孙满。他当时只是周的一个大夫,是个小官。楚庄王也就不客气地问:周室祖传的九鼎有多少重量?
因为,传说中的九鼎是作为帝王德位的象征,从舜开始,经夏、殷、周一脉传承,是国之重器,权柄之象征。
可见楚庄王并不是随意的一问。
王孙满说:“天命未改,鼎之轻重,未可问也。”意思是说九鼎这是天命所在的象征,并不是谁想动就动得了的。舜、夏、殷、周就是天命所致,周尚有德,天命未改,你就想把鼎搬到自己家,这是做不到的。
楚庄王也不是善类,不是一句话就可以使其知难而退的,之所以敢问,就是觉得很有底气。否则,借他熊心豹子胆,他也不敢冒天下之大不韪“问鼎轻重”。他说:“子,无阻九鼎。国折钩之喙,足以为九鼎。”先生,别借口天命来阻止别人对九鼎的问候。我楚国将士剑戟上的锋刃,足以决定九鼎的所属。威胁之意溢于言表。问是礼貌;抢,我也敢。别用天命吓唬人。
当然,那个时代,他有这个实力说话。
但是,经过了历史的板荡淘洗之后,在激烈的生存权竞争中,楚国渐渐由超级的霸主沉沦为二流国家了。
进入战国中期,张仪出使楚国,他只做了很简单的一件事,就把楚国从强盛的巅峰拉了下来。他收买了楚的大臣,扶植代理人出任楚国的重臣,使其在政治上由六国联盟中分裂出来,转而寻求与秦和解的外交路线,于是亲秦派得势,并给合纵派以沉重打击,合纵派的政治主张被抛弃,合纵派的代理人也被清洗。楚国那些坚定的爱国分子被排挤出了政治圈,被剥夺了发言权,如屈原被流放,投身汩罗江。这时,张仪又对楚国给予利诱,以土地诱使楚怀王就范。张仪承诺说,秦国愿意与楚国缔结友好关系,建立共同的战略合作伙伴,任何一方都不与第三方结盟,并以割让秦的六百里领土给楚国,以显示诚意和决心。楚国的统治者怀王很高兴地签署了这个协约,并且通告国际社会,宣布与其他国家断绝一切的外交关系,从此楚国陷于孤立无援的境地。然后他随同张仪到秦国举行高级峰会。然而,秦国却拒不承认这个协约,并且采取了非常手段,软禁了楚怀,逼迫楚国割让领土。在秦楚战争中,楚军失利,只好割地求和。楚怀王在忧虑之中死在了秦国。从此秦楚的仇恨更为深重。
现在帝国初建,民心不附,东南大陆的安定关系着帝国政权的稳定。所以始皇帝出巡东南是有着政治原因的,而不是“王气”之说。这无非是故弄玄虚的附会,但是后来的历史却也正是应验了这样的谣传,也不能不说就是天意。
他生在楚地,长在楚国,自然是令人担忧的一分子。
此时,他并不以为自己就是个什么人物,无非是做着一个亭长的工作,是不是有什么非分之想,没有人知道。即使有,也无非是后世史家穿凿而为,谄媚而已。当然,谁都有理想,都想成就点什么,为了祖先的荣耀,为了自己的生活,只是奋斗的方式不同,最终人生的成果相异。那么,他该做点什么?又如何着手去做?他自己可能也不一定就明确,所以我们也就别费神在这里猜测,还是看历史是如何发展的就自然知道了。
在这样的大气候下,任何一个楚国人,如果这时有什么不轨行为,必然会被帝国的法律制裁。所以,他很明智,也很富有事业心地尽着自己的职责,他不会不自量力地去为与他无关的什么复国梦想而做出行动。他想:如果运气好,或许某一天会有好运自然降临。
客观地说,人民并不愿意发生战争。一切的社会动荡,其实都是那些自私的野心家所为。民众只是被利用的工具,是被阴谋驱赶着的牺牲。
他现在只是民众之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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