贾母史太君是史府的大千金,府上有两个弟弟。当年史国公生了大女儿,过了十几年都再无所出,正惶恐断送史家香火的时候,岂料老来得子,六十好几又生了个大儿子,他正高兴,怎知大儿子还不到三个月,郎中又报喜:“恭喜老爷,夫人又有了。”史太公惊呆,什么事都可能发生老当益壮的奇迹,就性能力这该死的事不可能。没理由六十好几了,一年中了两次头奖,史太公自己知自己事,怀疑两儿子非己出,暗自猜疑,不久抑郁而终
史国公的大儿子就是世袭父亲爵位、人称小侯爷的史鼎。史鼎为人爽快,豪饮痛斟,千金散尽却不复来,加之妻子是个妻管严,官位俸禄和股息分红都归他管,所以手头经常很拮据,要靠弟弟的救济才能过活。
大哥是史鼎,依照中国传统的取名习惯,弟弟自然要叫史锅,因为锅比鼎要小一号,且是同一类,形义结合。史锅为人则很小气,精通算计,家族生意搞得有声有色,史府上下百来口人都靠他支撑,也许正因为从小要担起这家族生意的重任,他才那么斤斤计较,所谓巧妇难为无米之炊。史锅的小气惹得很多人的讨厌,但他却娶到了一个倾国倾城的女子为妻。谁叫美女这东西,认钱不认人。贾宝玉刚摆完满月酒,史锅就生了个女儿叫史湘云,可惜的是他的美妻也因为难产流血过多死去。可怜史湘云从来到这世间的第一天起就有娘生没娘教。
贾母和史鼎感情向来甚好,史鼎的豪爽都是受教于她年轻时的那种女中豪杰的爽朗。她跟二弟史锅的感情就麻麻地,姐弟两平时不怎么来往,因为史锅嫉恨当年贾母嫁到贾家的时候顺手牵羊带走史家大半财物,还把史家家传宝玉给了贾母做嫁妆。
贾母虽和史锅感情不好,但只是居于一口气,是个误会惹出的绝交冲动,这冲动又惹出了埋怨多年的魔鬼。她一听到二弟的死讯,顿时两行老泪垂千秋。史太君一哭,便能牵动全府上下的哀颜,所以她只能在众人面前装出硬朗,倒吸一口气,淡然道:“我这弟弟生平就没做过什么善事,任何富豪慈善榜上从来就没见过他的名字,没想到报应来得这么快。”说着,想起史锅小时候抠门,大街上憋着一个屁就是为了回家吹灭油灯的可爱样,不禁又想哭,但又忍住:“政儿,你为人拘谨大方,就拉个几百人去给你小舅子吊丧,顺道嘱托你鼎舅舅要好好待他的女儿,这小妮子出生我还没见上一面,没想到这么早就父母双亡,但愿上帝保佑她!”
贾母提到可怜的侄女史湘云实在忍不住恸哭的冲动,掩面就要退到里房去。
“太君可要保重身体,不要让全府的人挂心。”奶妈李嬷嬷察颜观色,忙慰藉道,对着怀里一直吸奶的小宝玉说,“老祖宗心情不爽,你今日可要安分点,别惹她生气。”
不知道贾宝玉是有灵性还是机灵过人,一听李嬷嬷的话,从她怀里挣脱,摇着屁股乐呵呵爬到贾母的怀里,在她的脸颊上亲了一口。众人觉得奇,小宝玉的嘴一吸上李嬷嬷的奶,向来是不到睡觉就拉不开的。
贾母见宝玉如此乖巧,破涕为笑:“哎呦,我的小宝贝,不枉老身平素那般疼爱你啊。”
贾宝玉见贾母笑了,也仰天嘎嘎直笑,手舞足蹈。在座的丫鬟奴仆霎时被宝玉逗得哈哈大笑。宝玉最会哄人的就是亲别人的脸,那些丫鬟久而久之不把他当色狼看了,把被宝玉的亲吻当成是小少爷对丫鬟们的一种亲近与关爱,虽然嘴里还老逗他说是混世小淫王转生。那些男仆们可没这福分,每次为了和宝玉表示亲近也会笑说:“宝玉,来亲一个。”宝玉总会抬起屁股对着这些男仆,鸟都不鸟他们。
贾政见母亲笑了,这才敢说出心中的疑虑:“太君,我到库里支几百两送去,再带两个仆人过去就行了,为何要舟车劳顿带几百号人?”
史太君回头叹了口气:“你小舅平时没少得罪人,但是没多结交人,我怕他的丧礼上除了四个抬棺木的就剩一个撒纸钱一个放鞭炮的,史家好歹也是江南大家,怎能有这种冷清的场面?要你带几百号人去充充场面,每人出发前都给我带足了润喉霜,到时给我大声的哭!这点都要为娘的教你?要不我怎么说政儿你才华比珍侄儿胜过千百倍怎么官缘就没他好呢?是你不懂得做人的道理!做人最重要的是说话要有腔调,露面要有排场!你看现在的低薪阶层拼了老命贷款也要买辆老马车从街市嗒嗒招摇而过,道理就是从这来的!”
贾政又受了一课,辞别了贾母,带着几百号人浩浩荡荡,风尘仆仆从京城的大街上震撼而过。本来他准备用两轮的马车轻车就驾就行,一听贾母要有排场的话,将两轮的都改成噪声巨大,能像卷土机一样能卷起万丈灰尘的八轮大马车。
“馒头呃,馒头呃,新鲜出炉,热乎乎的白馒头呃!”大街上一个卖馒头的小伙计正将新出炉的雪白馒头摆上架子卖。贾政的大军从眼前晃过,眼睛一闭一睁,吓了一跳,只见他的馒头变了颜色,又舍不得扔弃。
“芝麻饼呃,芝麻饼呃。新鲜出炉,热乎乎的黑芝麻饼呃,买一送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