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大胖此时想象自己是一名骑士,站在西洋棋盘上左冲右撞,想要找到一个解题门径。他觉得自己一人如此走法,速度甚慢,就想王丞相和他一起尝试,二人各走一边,如果能在中间汇合,就应该能解出题目。王丞相心想,反正自己没有什么思路,多一个人多个办法,试试也好。王丞相刚上棋盘,就觉有些不对,眼前一晃,只觉自己站在一个古战场之上,两军对垒,声势浩荡,不计其数的士卒列兵在前,战鼓雷动,兵车辚辚,战马嘶嘶,只见国王一声令下,所有将士兵勇奋厮杀,直杀得天昏地暗,血流成河。一眼望去尸骨遍野,王丞相心中不忍,不禁想起高中时代学过的两句诗:“凭君莫话封侯事,一将功成万骨枯,”“醉卧沙场君莫笑,古来征战几人回。”正自思量感叹,突然背心一疼,被人从背后袭击,昏倒在地。
过了许久,突然头上一凉,似是倾盆大雨浇来,他缓缓睁开眼睛,背心火辣辣的疼,正要伸手去摸,看看伤势如何,却觉自己手足不能动弹,原来是被反绑着扔在地上,口中塞了一个麻核,说不出话来。抬头一看,他身处一座简易大帐篷,前面一张硕大黑漆案几,堆满了书籍册张,后面端坐二人,一男一女,雍容华贵,但都身着盔甲战袍,两旁各站了五、六位将军模样的人,一个个对他怒目而视,似乎欲先杀之而后快。案几右下边三四步又设一张小几,上面有文房四宝,一张宣纸铺将开来,后面坐一文士模样的中年人,想来是军师。
王丞相向案前看去,只见那对男女四十来岁,男的留着二寸来长胡须,有些威严;那女的却酷似乌雅模样,只是年龄要大一些,细观之下,那人神情比乌雅更为坚毅,也更为英气。王丞相心中暗思:天下竟有如此想象之人,又难道是自己做梦?正自糊涂,就听到一个严厉的声音问道:“你可是廷威那逆贼派来的奸细?”王丞相还未开口,旁边闪出一个威武将军,躬身说道:“启禀陛下、王后,这人定是奸细,请于明日开战之前与军前斩首示众,以振士气。”又有人附和道:“此言甚是。”那国王思虑不语,王后却道:“二位将军,切勿急躁,还是审问之后再做处理。”王后使了个眼色,一侧走出一小童,来到王丞相面前取出他嘴中麻核,王丞相知道事态紧急,也许一个不慎,就要命丧于此,正所谓乱世多冤魂。但近来遭遇多番恐吓折磨,已不是当初那个遇事慌乱的农村小子。
他略微平静心态,禀道:“陛下,王后,各位将军,我并不是奸细,只是误打误撞来到这里,还望明察。”旁边那位将军微哼一声,不屑道:“你说不是奸细就不是奸细?”
众位将军、王后就如何处置王丞相开始争执起来,王后不愿枉杀好人,其他人则劝王后要以大局为重,不能心慈手软,争论半天,没个定论。那个军师模样的人咳嗽一声,奏道:“陛下,王后,微臣有个提议,现在是用人之际,枉杀好人,恐怕军心不稳,不如让他为阵前小卒,派人监视也就是了。”此提议可谓是符合众意。于是就这样,王丞相莫名其妙地变成一名小兵卒,他对冲锋打仗一窍不通,对于各种号令也是一头雾水,有个小兵丁看他过来,也不奇怪。两国长年征战,随时补充军力,经常征兵;也有可能是有些人自愿投军,想干一番事业。那个小兵丁对王丞相很冷漠,随手抛给他一件兵丁服装,就走开了。阵前小兵今日参军明日亡,也不用过多熟悉军营规矩,随大军行事就行。
王丞相一人无聊,到处瞎逛,每到一处,都看见有人或低头思索,或喃喃自语,或在地上勾画什么。王丞相心中好奇,找了一个看似和善的兵丁上前打探,那兵丁白了他一眼,显然不喜被人打扰。旁边一个老兵笑笑,对王丞相说道:“你现在问他,那是白碰钉子,过来,我告诉你。”王丞相凑过去,那老兵看着那出神思考的兵丁说道:“我们这里流传着一首很古老的诗,据说参透此诗,敌军就会冰消瓦解,那时,封妻荫子,安享富贵自不在话下,我们这些长年出征的老人也可以卸甲回乡,全家团聚。但可惜,数百年来并无一人由此智慧,这仗不知何时才能结束?”说完,感伤不已,摇头叹息。王丞相想起以前老师上课讲解元朝诗人元好问的《山坡羊潼关怀古》“峰峦如聚,波涛如怒,山河表里潼关路。望西都,意踟蹰。伤心秦汉经行处,宫阙万间都做了土。兴,百姓苦!亡,百姓苦!”曾说过从古至今,王侯将相征战四方,王朝兴衰,改朝换代,最苦的还是老百姓。只希望太平日子能够长久一点,老百姓也能安乐一点。以前没有感触,直到此刻看到眼前这些兵丁伤痕累累,其中更不乏白发苍苍者,才领略一点诗中深意。
王丞相沉思一会儿,回过神来,问那老兵:“请问大叔,那是一首什么诗?可否说出来听听?”那老兵嘲笑道:“又是一个不知进退的毛头小子。也罢,这首诗流传数百年,无人不知,就念给你听听。”说完,微一沉思,念道:“八卦变数意难表,通天大道只一条。曲径通幽陷死牢,功成圆满着锦袍。”王丞相心中一动,隐约觉得这首诗和他正在攻克的第三道题有所吻合,那老兵看他发呆,讥讽道:“伏羲八卦,何等复杂,要在五行八卦中寻找一条如意道路,何等困难。这数百年来有多少聪明才俊都想不出来,就凭你?真是痴心妄想!”王丞相脸上一红,想要分辨,但王丞相打小不管与何人发生争执,总是想着大事化小,小事化无,与人方便,与己方便。当下低头走开。王丞相回思那首诗:“八卦变化意无穷”,自己对于易经八卦一无所知,只知几个名词,什么乾坤、阴阳、玄武、朱雀,也和实际对不上号,看来没有希望破解这首诗。他正想着,突然听到一个兵丁大声喊道:“今日藏经阁全军开放,破诗之人可自便入阁查阅,午时入内,申时离开,不得有误。”只见不少人拖拖沓沓向正北方走去,王丞相也跟随而去,想解开一些心中疑团。
王丞相进入藏经阁,发现这经阁之大,不亚于一层图书馆,不过编排很有序。王丞相找到有关那首诗的档案,只见上面写道:“西洋棋传自海外,实则源于易经,六十四格对八八六十四卦,黑白对阴阳。”王丞相看完,才知道西洋棋之本源,那么如此说来,要破这首诗应从八卦变化入手。他刚要走开去找易经,突然瞥见旁边有一小行字,写着:“八卦下西洋,繁复难解,六博、象术、天文、数学极难精通,化繁为简,是为西洋棋。”之后详尽记述了西洋棋之演变、规则及传奇。直到书之末页,记述一名西洋人来华,研习易经,无果,终老之时,遗下此诗,以报相待之德。
王丞相看毕,又仔细看了看首末两页,思道:“西洋棋虽来源于易经,但已是极为简化,那作诗之人尚未参透易经变化,又怎能用易理指导后人克敌制胜,这可说不通啊。更何况,这行军打仗虽然可以运用阵法变化,但要说道偷袭暗算,还是直接一点更为奏效。嗯,也许没有人会认为流传这么久的诗需用简单思路去解读,反而误入歧途。再者,或许有人如我这般想过,只是未能奏效,不过事到如今,我也只有一试,兴许解开,我就能回去了。”他思前想后,决意只用平时学到的解题思路去解,不管什么八卦变化。其实不是不管,而是没法管,王丞相根本就不懂。听说《易经》极难,或许就是研究一辈子,也研究不出什么结果。
主意已定,他再次研读起那首诗“八卦变数对应西洋棋盘八八六十四格,通天大道就算是指往来道路吧,曲径通幽不很明白,有可能是说那道路曲折难行,曲折……”想到曲折,他脑中灵光一闪,顿时明白了,题中那骑兵要走遍全部棋盘格,就是说通天大道只一条吧。骑兵的下棋规则已规定不可直走,只得斜走,如同中国象棋中的‘马’,功成圆满是说需要在走回原点,那时自然功成名就。嗯,必然是这样”。想到此处,王丞相高兴地跳了起来。如果走斜线的话,要把六十四格全走一遍,也非难事。他只觉思路开阔,脑海中自然形成一个西洋棋盘,一个小骑兵从边角出发,每隔一格向上方格子斜走一格,有时又须回到下方格子走,王丞相反复尝试几次,终于找到一条可以不重复但走遍全部六十四格的方法。
转眼两个时辰过去,王丞相出了经阁大门,心中思索道:“如果两边永不停战,自己可能永远不能离开,不如主动请缨,去刺杀地方首领。那老兵曾说道,只要可以破解此诗,敌方就可冰消瓦解,嗯。记得诗中提到曲径通幽,难道是……这么说前人留下了隐藏的通道,只要寻找到通道去刺杀敌方首领就可破敌。古语有云:‘擒贼先擒王’,没有首领,那自然是溃不成军。”王丞相转身对走在前面的一名兵头问道:“大哥,请问我怎么可以见到陛下与王后。”
那士兵白了他一眼,冷漠说道:“就凭你也想见陛下?”
王丞相赔笑道:“我已破解古诗,有制敌之策,请大哥行个方便。”
那士兵哈哈大笑,指着王丞相对别人说:“你们听听,他说他已经破解古诗,真是好笑,”哈……哈……”一行众人听了也都笑个不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