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明星稀,王府双鹤楼内,宫灯高悬,杯盏交错,厚看着三位埋首大嚼的小弟,笑道:“日后诸位就屈尊在王府助我,可好?”
“我愿,我愿。”
“日日跟着老大,太好了。”
“能为老大做事,是小弟的光荣啊。”
顿时,双鹤楼内一片欢声。
挥手止住了小弟们的闹腾,厚又道:“本王作了些安排,诸位听听妥否?”说罢,厚转向鲁尚武道:“小鲁,本王近卫统领就有你来担当,你可愿意?”
“我愿意,老大。哼,谁敢冒犯老大,来一个我砍一个,来两我砍一双……”这小子话未说完,早被其余两位‘呸呸’连声给打住了,怎样?咒老大有事啊,乌鸦嘴。小鲁也自觉不妥,‘嘿嘿’傻笑。
小鲁真是个愣头青,厚暗想,复对陶梦熊道:“小陶,你喜奇巧之术,可去府内营造司、神机营,本王不授你何职,你可自在来去。”
“老大,你真知我心,谢了。”小陶喜不自禁。
最后,看看面着期盼之意的柳允成,厚说道:“小柳,你精于计算,为人又较心细、谨慎,本王想让你随总执事王公公学些账目之法。日后,你就替本王来看管内库吧。”
“老大,这副担子我怕太重,若有所闪失,怎对的起老大的信任呢?”小柳有点儿不自信。
“哈哈哈,”厚纵声大笑道:“怕什么?老大相信你们,在这王府内,你们就是把天捅破了,由老大我顶着。”
王府的生活平静而又富足,厚每日里不是去看看几位小弟的成长,就是去长吏司与府官们闲聊品论天下事。
时间如白驹过隙,一晃就是大半年。小鲁长的更为孔武有力,日日练武不说,还缠着亲卫营里上过战场、见过真章的将官们讨教兵法的运用;小陶早把营造司玩厌了,现在天天泡在神机营,迷上了火绳枪、神机炮;小柳整天跟在王海的身边,‘师傅’,‘师傅’叫个不停,把王海乐的屁颠屁颠,一身所能毫无保留。
厚也在与府官的交谈中,对堂哥正德的荒淫、残暴;对大明朝的忧患、隐疾有了更加全面、透彻的了解。
心有补天志,奈何身无力。厚想想,算了,不在其位,不谋其政,我的角色就是一太平逍遥王。
几月之后的清晨,湖广大地迎来了大明正德十五年的第一场雪。雪下得分外猛烈,不多时就把这污秽不堪的世界掩饰的纯纯结结,大明的天下一片大明了!
兴王府顺天殿内,湖广镇守太监廖堂怀拢暖炉,口品香茗,脸上一片不耐之色。王府总执事王海公公在旁忙着献殷勤,倒水递茶,嘘寒问暖,活脱脱一条摇尾乞怜的小犬。廖堂冷瞧着王海心想,这奴才倒也识趣,放在这破落王府真有点屈才。茶过两味后,廖堂实是有些恼火,厉声道:“王公公,你家王爷太不给咱家脸面了。”
“镇守公说笑了,王爷昨晚酒多了些,你老再多耐一会吧。”王海一面打着圆场,一面示意近卫统领鲁尚武速去请王爷过来。
什么火烧屁股的事?这儿是王府,不是他妈的总理衙门,厚咕囔着,睡眼朦胧的任由宝、黛两丫头穿衣净面。望着不见长大多少的胯下之物,厚忍不住连连叹气,多好的梦啊:一面色娇媚、丰乳肥臀的女子,着薄薄纱衣,纤毫毕露。引得厚血脉暴裂,正待提枪跃马……前世记忆害人哪。
前番才赶走了一扰人清梦的近侍,小鲁又急吼吼来了,不知天寒榻暖好睡眠吗,唉,小鲁的面子还是要给的。
不待门大开,小鲁一个箭步窜上,与厚好一阵低语。
喔,是这等事,我说天寒地冻的有啥好事,原来是黄世仁来了,可他娘的,老子也不是什么杨白劳啊。厚心想,我从不喜与权阉往来,也自问没啥小辫子让人抓,他来干嘛?偶过?游园?拜访?打秋风?这廖堂可不是什么善茬,原是天下第一权阉刘瑾手下二狮八虎三十六豺狗的八虎之一,刘瑾诛后,又投入我堂哥正德最信任的佞幸之臣――江彬的怀抱。标准一个墙头草加不倒翁啊,廖堂在湖广盘剥百姓、欺凌官吏不说,十数年来,被他阴倒、阴死的官员,从九品到二品,足足有一个加强排。
来者不善,要小心应付,这镇守太监品级虽不高,能量比我这王爷大多了,厚边想边走,不觉已到顺天殿。
待厚迈步进殿的刹那,随着一声:“兴王爷驾到。”殿内众人忙叩首高呼千岁,唯独一锦袍老者端坐不动,只是略屈了屈腰,复又自顾饮茶。
这厮就是廖堂么?白脸无须,手翘兰花,形容猥琐,不伦不类。
鲁尚武气得肺都要炸了,小小一个阉奴,竟然敢对老大如此无礼,眼里还有大明礼律吗,脸上愤愤作色,不觉腰刀已出鞘数指。
“休得鲁莽,还不退去。”厚一声低喝,小鲁只得恨恨而退。
快步上殿,端坐宝座后,厚道:“本王来迟,有劳公公久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