牛大鹏满脸猪肝色立在那里半晌,看我半点没有开玩笑的意思,挤眉弄眼对着身旁的钱芳道:“行,哥们我就舍命陪君子了。老婆,等会我要是醉死了,你也还是我老婆,我牛大鹏的老婆。”
牛大鹏这一句话让我怒火中烧,咬牙切齿却无力发作。
“哥们,这杯酒我该喝,算我欠你的,你喝不喝随意好了。”牛大鹏脸色大变,眼睛直愣愣地盯着我,缓缓拿起了桌上一杯白酒。我清楚,只要这杯酒喝下去了,我和牛大鹏永远也做不成兄弟了。
“老公,你别喝。”一直默不作声的新娘子钱芳突然开口了,随后她硬生生夺过了牛大鹏手里的杯子,不知道是由于惯性作用还是两口子心照不宣的阴谋,杯子里的酒被晃荡出来小半,抛洒在了酒桌上。
“哟!还没洞房呢,就知道心疼男人了。”我恨恨地望着钱芳,这个我曾经最爱的女人道。
一桌子的人都看着我,周围桌上的人也纷纷站起来朝我们这边望。我没有料到会出现这样的效果。
钱芳的爸妈迅速从临桌走过来,扒拉钱芳手中的那个杯子。钱芳木头人一样被两个老人拉扯得晃晃悠悠,眼睛却直勾勾的望着我,直到有一颗晶莹的珠子从她的眼眶里滑落下来,钱芳猛一用力,微仰着头,将杯中酒灌了进去。手法之迅速,完全出人意料。
与此同时,我的喉头也火辣辣的疼,然后这样的灼热感迅速蔓延我的胃及内脏。我生生吞下了一整杯白酒,一滴未剩。
“朱义,你应该祝福我的。”钱芳浅浅的哭嚎着,身子开始软了下来。她的爸妈和她的丈夫搀扶着她,愤恨的看着我。
我终于解脱般苦笑了一下,一只手抹了抹嘴角流出的肮脏涎水,另一只手从怀里掏出了个大大红包往牛大鹏怀里甩去。
“我祝福你们白头到老,永浴爱河……这个红包里装着我上个礼拜刚收到的五千块钱稿费。”我冷冷的说着,转头望了望钱芳的爸妈:“我就这么点出息,就这么点出息。”
背转身去,我跌跌撞撞朝酒店门口走,没有人敢来扶我,他们一定当我是个疯子,一个来搅场子的疯子。
我终于跌倒在一片烟花爆竹的碎屑中,迷糊中我泪已两行。
钱叮当最先来到我的身边,死命的搀起我。我依稀看得到她脸上薄薄的脂粉印记,隐隐闻到她身上淡淡的香水味道,喉头突然一阵酒气翻涌,随即一口食物残渣翻江倒海般喷涌而出,溅得钱叮当满身都是。
我发疯般的嘿嘿狂笑着,看着牛大鹏背着钱芳上了辆奔驰,车子缓缓发动,随后绝尘而去。我突然意识到前所未有的解脱和清醒。很多时候,人醒着的时候却是醉着的,人醉了的时候却是无比清醒着的。我知道今天所发生的一切,已经把所有人都伤得体无完肤,其中也包括我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