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人群中,一言不发的看一支送葬队伍从我面前经过。我的耳边充斥着私语,像是被放进油锅的麻雀,叽叽喳喳,热闹却没有生气。
我本来是躺在家里的床上看书,暑假还有几天就结束,新的学校跟新的生活眼看就要开始,江孟从外面慌张的闯进来,上气不接下气地说:王洪军他爸被车撞死了。
我把书放下来,抬起头,盯着江孟的眼睛,那并不是一个无聊的八卦,而是一条人命,但我从江孟的眼神里面,看不到丝毫的难过和惋惜。
毕竟,还没有到真正了解生死的年纪吧,我想。但我自己又对死亡有多少了解呢?我所知道的,无非就是,人死后,三天内不能火化,亲人要陪在身边守灵,三天后,出殡,然后,每隔七天烧一些纸钱。
我所知道的,只是还在活着的人需要做的这些事,至于死去的那个,去了哪里,会做什么,完全一无所知。
我并不熟知王洪军他爸,好像是见过一两次,唯一的印象就是胖,但脸色和善,与人说话的时候,总是话没出口,笑容已经挂在脸上。
大人们说到王洪军他爸,脸上的表情总是复杂,说和气生财这句话用在这个人身上,实在是再合适不过了,要说咱们这个镇子上最有钱的人,还真是非这个人莫属。
我知道,大人们说那些话得时候,语气里面不仅仅是羡慕,更多的是眼红跟嫉妒。
我听到哀乐的声音越来越近,很快就把周围的人声淹没,我知道,王洪军就在那支队伍里面,两个星期前,他跑来找我,说他爸跟他妈离婚了,他需要一个人陪在他身边。
王洪军选择了我,要我陪他到酒店里面住一段时间,但我拒绝了,我以为,宝泰会到我家来拿小说,顺便,我就能跟宝泰发生点儿什么。
我不知道这段时间,王洪军是怎么度过的,特别是他爸刚死的那两天,我并没有试图找他,尽管我的心一直七上八下,脑袋里头常出现他在我家楼下等我的画面。
王洪军披了一件白色的袍子,应该是亚麻布,头上戴了一顶白色的帽子,帽子拉的很低,几乎把他的眉毛全部遮住。
我看清了王洪军的眼睛,跟鲜血一样红,似乎是愤怒,又似乎什么都不是,他只是机械的被旁边的两个人架着,手里捧着父亲的遗像,一步一步前行。
我的胃突然一阵翻腾,不知道是受不了周围的人潮涌挤出来的热气,还是那沉重,几乎要把耳膜震碎的哀乐。我快步往家走,上楼,进房间,关门,然后躺在床上,用力呼吸。
我以为,我会掉出一两滴眼泪来,但是,并没有。差不多几分钟后,我就恢复平静,起床,去浴室冲凉。
我听到门开的声音,然后是脚步的杂沓。
哥,你怎么不出去看出殡,这么大的排场,只有王家能花得起钱。
江孟在我身边的洗手池洗手,我刚冲完澡,正用毛巾擦身子。
死都死了,还要什么排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