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小区楼下的长椅上,晚上十点多,空气中的热量还未散尽,人呆在户外,并不觉得凉快。幸好,偶尔有风刮过来,闭上眼睛,风就从睫毛的缝隙穿过,然后钻进头发,再从另一个方向,匆忙的逃走。
我在等李天,本来我们约好了六点钟吃饭,可李天突然来电话,说工作上出了点事情,只能改到晚上。
我看着一辆黑色的宝马在对面的停车位停下,门一开,李天从里面走了下来,我曾猜想李天是一个有点经济能力的人,显然,我猜的没错。
李天在我身边坐下来,顺手递给我一罐冰凉的可乐。
刚才在路口买的,听阿南说,你喜欢喝可乐。
谢谢。
我接过可乐,不打开,只是双手捧着,感受从可乐罐传到手心的凉意。
工作上的事情,都处理好了吧。
我似乎并不讨厌和李天说话,他的身上散发出一种成熟睿智的魅力,并且,特别难得的少了些世故,这样的男人,如果跟阿南在一起的话,怕是再适合不过了。
我突然有些伤感,眼睛看着对面的一株柳树,深绿色的叶子像是涨满了水分,特别用力的婆娑着,这该是最好的季节了,对于柳树来说,可是,这季节,眼看着也要过去了,那时候,只会剩下一地的枯黄。
你对阿南,了解多少?
李天突然严肃的问我,我竟被问住了,的确,我知道阿南生在南方,做娱乐记者的工作,每个月有四千块左右的薪水,擅长做饭,洗衣,收拾房间,有几个性伴侣,但是并不多,偶尔带回来,我能想到的只有这些,除此之外,我似乎再也列举不出其他。
我无言,转过头看李天,李天戴了一副黑框眼镜,看起来书卷气十足。
我第一次见到阿南是在武汉,当时他十五岁,我们见面的时候,他和我要钱,他说他是出来卖的。我并没有跟他,但是给了他钱,我觉得他跟其他出来卖的男孩不一样,他的眼睛里头干净。
我显然有些吃惊,但不说话,把可乐罐拉开,大口大口的喝,可乐被我双手握了半天,已经没有刚才的冰凉。
我们第二次见面,我追问他的身世,他说他正在读书,但没有钱交学费,他的爸爸在他十岁的时候因为车祸死了,从此家里没有了经济来源。当时,我在武汉做生意,刚刚起步,并没有太多的钱,但给他交学费的钱还是有的,于是,我跟他说,不准再出去卖了,就跟着我好了。
阿南特别努力,在学习上,他的成绩一直很好,好多次他想跟我,我都拒绝了,我不和他做不是因为我不喜欢他,我特别喜欢他,他善良,懂事,人又长的好看,但是他太小了,他连十八岁都没到。
因为这个,阿南非常生气,他觉得我不喜欢他,只是同情他,才和他在一起。他离家出走了几次,都被我通过朋友找了回来,没办法,我和他做了。当时,阿南十七岁,我记得特别清楚,那天做完以后,他紧紧抱着我,说希望跟我在一起过一辈子。
后来呢?
我忍不住插话。我说不清楚自己此时的心情,阿南有那么孤零的童年,我自是没有想到,但是阿南会抱着一个男人,说要爱对方一辈子,这似乎更让我难以接受。
是我不好,我跟另外一个男孩好上了,本来同志就很容易贪图新鲜,何况我当时也才二十五六岁。一开始,我瞒着阿南,在外面另租了一个房子,后来,跟我好的那个男孩知道有阿南的存在,竟然找到了学校去,指着阿南的鼻子,大骂了一顿。
我知道整件事的时候,阿南已经离开了,连毕业考试都没有参加。我到处找阿南,动用了各种关系,可是,这一次,阿南显然已经离开了武汉,从此再也没有消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