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命令已经充分顾及到各方影响了,就板垣中将的个人意愿,巴不得今天就叫讨人嫌的严济民下台。
‘想给我难堪,逼我知难而退。’严济民暗暗冷笑:‘坐吧,就这么饿着肚皮坐下去,我倒要看看谁也认输!’他还真不怕陪着这些人熬鹰。也不看看都是什么货色,最小都四十出头了,一个个早被酒色财气给淘空了身子,忍耐力能强到哪去。
可老天爷却不想让事情沿着严济民的思路发展下去。
夜幕刚刚笼罩大地,管委会周围就冒出了几处火头。以此为开端,情势迅速恶化,没过多久就扩散到了整个管委会区域,火光冲天中还隐隐夹有枪声。
严济民与委员会顾不得再较劲了,心下都在打鼓:‘莫不是抗日武装发起暴动了。’
等到各区的警察局把初步情况报了上来,众人才惊魂稍定。
原来是盗匪在大肆作案,适才的枪声是警察在竭力镇压。
为什么会发生这种事?那还得从头说起。
两年多来,日军对南京一直实施异常严厉的霄禁政策。事实上,除天津、上海两处国际窗门,其它的日占区大中城市的情况,都与南京相同。
这次接管了小半个南京城后,为了粉饰太平,为了显示自家是中国人的‘政府’,汪伪南京市政府在管委会治下区域取消了霄禁,不料此举却引来了全南京城,乃至周边地区的盗匪。黑夜从来是这些霄小之辈的天堂,这一放开了手脚,不大捞一把那才是傻子了,抢得兴起,这火也就一处处的点着了。
怒不可遏的严济民抢过电话,带着雷似的吼上了:“喂!给我接警备师三团,找冯刚冯团长。冯刚吗?我命令你们马上出动,以排为单位配合警察清扫街面,打击盗匪,务必在两个小时内,把局面给我平复下来。我再强调一次,以排为最小单位,不得以任何理由分散行动!”这年头兵匪一路,兵比匪凶,有长官们带着集体行动,还有多少有个约束。要是一个团上千丘八当真放了羊,那他就是在抱薪救火了。
严济民相信,冯刚会坚决执行他的命令,除非这位团座不想要自己的那颗六阳魁首了。
第一缕曙光出现时,地下的最后一个火头也灭了。两百多间房屋成了余烟燎绕的残垣断壁,街面上停着百十具呲牙咧嘴的尸体,这里面有被当场击毙的歹徒,更多的还是在这场盗匪大狂欢中遇害的普通市民。
最叫严济民气愤就是这一条,一夜下来受害的竟全是平民百姓小康人家,莫说汉奸日伪了,连个叫得响的富户都没有。理由很简单,汉奸鬼子不好不惹,富户也大多有枪有护院,捏柿子自然要抵挑软的。
某个十字路口,一群被五花大绑的男子,在挺着刺刀的伪军士兵的胁迫下乖乖站成了一排,他们便是那些或跑得太慢,或抢得过于投入,结果被警察士兵们抓个正着的霄小之辈了。
严济民沉着脸背着手,一个个的打量着贼眉鼠眼,大多还面带烟容的暴徒。
“报告严副参谋长,人犯已集中,一共六十七人。”说不清是兴奋,还是累的,冯刚的眼睛尽是血丝。
“冯团长,把人都押到警察局看守所去,由你派一个连负责看押,一个也不能叫他跑了。”严济民转过头来对陈不凡道:“不凡,你去大出告示,把这六十七个人的姓名外号都写上,再把他们的照片也贴上,号召苦主们都来,不拘昨晚的事,凡欠过老百姓人命债的,凡强奸过妇女的,查实一个就在看守所里抢毙一个,决不姑息。苦主经过申请可以观刑。”严济民一向认为,民族战争与普通社会治安不可混为一谈,凭什么沦陷区的老百姓在承受了日本人的奴役屠杀之后,还得受本国强盗土匪的祸害,凭什么只为异族闯了进来,以本国平民为对象的抢劫偷盗,就成了反抗异族的统治‘英雄’,这是那门子的天理!
饶是冯刚打了小二十年的仗,也听得头皮发炸,这严副参谋长看上去斯斯文文的,下起手却又狠又阴,照他这法子认真办下去,这六十七个积年惯犯,有几个能活得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