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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章(1 / 2)

送给了明月。“拿去用吧,它对你会有帮助的。我已成老朽,用不着了。”导师说。明月接过了书,连翻也没翻一下就装进包里,神情依然是淡淡的。回到寝室,她把那位导师视为珍宝的书摸出来一看,不过是些常识性的解释。她几乎没加考虑,顺手送给另外一个同学了。

现在想起来,明月的心里隐隐作痛,即使那本书一点用处也没有,她也应该放在枕边,把一个老教授的期望和关怀,化作力量,化作勇气,随时鞭策自己,激励自己;更何况那本常识性的书她的的确确是需要的。

春末的夜风是柔和的,把如水的月光吹得花瓣一般纷纷撒落。

那些被夜风弄乱的月光的斑点,从中国槐深绿的叶丛中漏下来,蝴蝶一样停留在明月的脸上。但是,她却感到浑身冰凉,虽在树丛隐秘的深处,也像被人窥探一般觉得害臊。她是为自己害臊的,在母校那位心胸博大的导师面前不光彩的表演,一想起来就让她感到心跳。

我将以什么样的成绩去回报那位导师深切的关怀呢?

明月不敢回答自己。

她漫无目的地走出了中国槐丛,横在面前的是一条宽阔的水泥路。路的两旁,密密地植着夹竹桃,此时花事正盛,浓浓的药香,使夜晚的空气多了一种健康洁净的气息。明月一时拿不准该不该顺着这条笔直的路走上去。上面,是男生宿舍,男生宿舍的左侧,是一个宽广的荷花池,荷花池的尽头就是女生宿舍了。就是说,她如果走上去,就要回到一个人居住的冷冷清清的寝室了。她害怕热闹,更惧怕宁静。一种流放感和漂泊感,使这个热爱生活的姑娘孤独起来了。

当明月明白了自己的这种情绪就叫孤独的时候,她突然想起了二师兄姚江河。

那个不可捉摸的男人,简直是一个游魂,在任何公众场所都是难于碰见他的,可是,他的影子却无处不在!

这时,明月仿佛找到了使自己心痛的缘由:漫无目的地荡游,不正是为了寻找他么!

她带着这迫不及待的心情,走向了马路的深处。

姚江河对路的窗口虽然拉上了蓝色的窗帘,可强劲的灯光,还是倔强地透露出来。明月暗自欣喜,急匆匆地向他寝室走去。在走廊的进口处,有一个守门的老太婆,瞅了明月一眼,就迅速恢复了她惯有的麻木神态。明月没有理她,径自走进去了。快到姚江河的寝室门边,她的心狂跳起来。

明月情不自禁地放慢了脚步。

我这是去干什么呢?一个女生找一个男生,总不应该毫无理由的吧!

需要什么理由呢?难道我就不可以找他随便聊一聊么?

明月觉得自己十分可笑,嘴角也对自己浮出一丝冷笑来,坦然而从容地到了姚江河的门边。

门没有关死,门框处留了细细的一条缝。

敲门。

没有应声。

再敲。

依然没有应声。

可明月分明是听到了音乐声里混杂着的人声。

她第三次敲门,敲得比前两次都重。

还是没有应声!

明月有点生气了,她被闻教授伤得太深的自尊心再容不下别人的伤害了!

她推门而入。

明月见到的情景使她久久地立在门边不动。

姚江河坐在他那把破旧的藤椅上,头深深地埋在桌上的臂弯里,肩膀剧烈地抽搐,嘴里发出尽量压抑的凄切而绝望的哭声。

明月久久地凝视着姚江河的背影,不知道他为何而哭。明月见到过许多男人的痛哭,可是,天啦,却没有一个男人哭得像他这样生动,这样富有内涵,这样充满了穿透力和感染力!明月的心被他抽搐的背影揪紧了,她也想哭,但欲哭无泪。

录音机里的音乐声丝丝缕缕地抽出来,如一群黑色的精灵,在屋子里盘旋飘荡,形成一种特殊的气场,把杂乱的地板,斑驳的墙壁,全都音乐化了。

这是柴科夫斯基的《第六交响曲》即《悲怆交响曲》。

明月站了一会儿,惭惭感觉心力不支,便以颤颤的声音扬声喊道:“姚江河!”

姚江河缓缓地抬起头,又缓缓地转过身来。明月看见他泪流满面。

姚江河的神色是朦胧而迷茫的,他足足把喊他的人看了十多秒钟才回过神来,先喀嚓一声关了音乐,才招呼明月就座。

明月走了过去,并不急于坐下,而是以温柔而亲切的口吻问道:“遇到什么不顺心的事了吗?”

桃江河擦了泪水,答道:“没有。”

明月沉默一阵,说:“是不相信我吧?说不定……我可以为你分担一些的。”

“真的没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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