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天夜里,我做了个梦。
钉子、水枪和土狗围着一个茶几在打牌,屁眼懒懒地蜷在沙发一角一动不动地盯着电视机,我则和黄小云抱成一团,占据着沙发的另一半。
这时,小四兴冲冲地跑进来,喊:“老子想到个好路子!这回发财了!”他举着双手,表情游离不定,像是在自言自语。
我感觉身处一个狭小的空间,这个空间又分隔出更小的空间,仿佛我们在不同的世界各自存在。
这个噩梦让我惊醒过来。
醒来时,天刚蒙蒙亮,黄小云切切实实在我怀中,我浑浑噩噩地挣扎于黑夜与白天的夹缝中,难以入眠。
黄小云六点上班,她悄悄爬起来,地穿衣服。
我还没睡着,也不想起来,闭着眼睛装没醒,装着装着就真睡过去了,她什么时候出的门我都不知道。
再醒来已经十点半了,一个人呆在这间房里很发慌,总觉得自己是某种物件,不知道什么时候就会被卖了。
我躺着扎完一支烟,起床后发现枕头上有两个压扁的面包。
这时我依稀记起脸上还有一个香吻。
回到家的时候十二点。一进屋,看见二叔傻愣愣地坐在沙发上。
这老东西还在怄昨天的事,小家子气。
我走过去:“昨天是我们不对,晚上我帮你摆摊去。”
二叔说:“中华要去帮刘老五了。”
我以为他在开玩笑:“什么?”
二叔说:“刘老五刚才开车过来把他接走了。”
我隐隐觉得有点不对,下意识的说:“二叔,别逗了!”
二叔拿出屁眼的摩托罗拉扔到桌子上,猛地揪住我的领子,勃然大怒:“老子有心思和你开玩笑!”
他脸色青紫,勒得我快喘不过气来,哑着喉咙吼:“二叔,放开!”
“嘭!”二叔平生第一次对我动了拳头,这老东西真有力气,砸得我头都差点飞了出去,眼睛里金花四溅,两只耳朵嗡嗡作响。
“你们最近都干了些什么?嗯?”
我吐了一口血水,不说话。
他小声重复道:“你们最近都干了些什么?”
我说:“昨天晚上扎了熊猫的人。”
“嘭!”又是一拳,我听到我坚硬的头盖骨咔嚓一声。
“熊猫和刘老五是一路的,你们不知道?”二叔吼道,又是一拳砸过来。
“是他先动我的!”我抹一把鼻血,抓住二叔的胳膊大声吼。
肚子上挨了一脚,我脚不沾地,垂直贴在墙上,二叔跑过来乱踢:“混!老子让你们混!”
我脑袋嗡的一声,简直要爆炸了。
起身找来菜刀,“匡”地插在旁边的桌子上,跪在他面前大声说:“二叔,别婆婆妈妈的,你他妈要是带种,直接片了我算了!”
二叔愣了,站在原地没动。
“来呀!”我用尽全力吼了一声。
我看到他青筋暴突,两边太阳穴一跳一跳。
他恶狠狠地看了我一会,默默转身进了里屋。
“哐当!”那是奶奶留下的穿衣镜被拳头砸碎的声音,我抖了抖,站起来走进里屋。
二叔捧着爸爸的黑白照片,坐在玻璃渣子里,左手拳头稀烂,满地都是血。
我噎住了,一股酸涩的气息在大脑和鼻子之间回荡,忍不住流下两行眼泪,我跪到他背后:“二叔!”
他声音哽咽,不说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