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无为道:“那段正淳待友仁义,对敌豪迈,说话直率,英姿飒爽,绝不像是个专做坏事的卑鄙奸徒,段王爷的年纪,也不过四十来岁,三十年前他还不满二十岁,如此年轻,又怎能当上中原武林人士的‘带头大哥’?而且大理段氏虽与中原武林向有渊源,但段正淳到底不是汉人,又怎会被中原武林人士奉为‘带头大哥’?”
萧峰皱眉道:“这些我都想到过,但我亲口问他时,他若没做过,为何要承认?”
贾栋插口道:“大哥,你当时是怎么问他的?说出来听听,一个字也不要错过。”
阿朱当日就在一旁,自然记得清清楚楚。
于是说道:“大哥先问我爹爹,当年你做过一件于心有愧的大错事,是也不是?虽然此事未必出于你本心,可是你却害得一个孩子一生孤苦,连自己爹娘是谁也不知道,是也不是?”
“我爹爹回答道,不错,段某生平为此事耿耿于心,每当念及,甚是不安。只是大错已经铸成,再也难以挽回。天可怜见,今日让我重得见到一个没了爹娘的孩子,唉,我总是对不起人。”
“后来大哥又问,你既知铸下大错,害苦了人,却何以直到此时,兀自接二连三的又不断再干恶事?”
“我爹爹说:段某行止不端,德行有亏,平生荒唐之事,实在干得太多,思之不胜汗颜。”
“总共就这几句话。”阿朱说完,脸色忽然难看起来,又道:“大哥,你虽然没怪我假扮成爹爹的摸样,但我知道你还是很生气的。我......我只是想要叫你知道,一个人失手害死了别人,可以全非出于本心。我也知道你当然不想害我,可是在不知情下,你差点打了我一掌。就算是我爹爹害死你的父母,也是无意中铸成的大错。”
萧峰心中顿增怜惜:“那你为什么不早告诉我,你知道的,只要你说,我可以放弃抱仇,我们已经说好的到草原上,放牧隐居!”
阿朱苦笑道:“我翻来覆去,思量了很久很久,大哥,我也多么想能那样陪你一辈子,可是那怎么能够?我能求你不报这五位亲人的大仇么?就算我胡里胡涂的求了你,你又答允了,那……那终究是不成的。”
阿朱紧紧注视着萧峰。轻轻地摇了摇头,眼色中柔情无限:“再说,大理段家武学渊远悠长,外加有六脉神剑那样的功夫,你打死了他们镇南王,他们岂肯干休?大哥,那易筋经上的字,咱们又不识得……”
萧峰心中一动,恍然大悟,一时间体会到阿朱对自己的深情,实出于自己以前的想像之外,心中陡然明白:“段正淳虽是她生身之父,但于她并无养育之恩,至于说,真的要自己明白无心之错可恕,倒也更不必为此而枉自送了性命。可是阿朱却无怨无悔地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