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旗小轿车像丝绸一般在乡间路上滑行,悄无声息。
我沉默地坐在后座,望着窗外厚厚的云层。漫天堆积起来的云层铅一样沉重静默。地上的北风呼啸着卷起一团团雪沫打着旋儿往前冲,像一位狂躁的勇士所向披靡毫不费神思量。
这天冷呀!开车的司机说道。司机个子高高的,又黑又瘦。不像魁梧的蒙古汉子,大概是工作太累的缘故吧。
我知道他这句话是跟我说的。他跟坐在副驾驶位置上的图雅说话从来都用蒙语。我还知道他的意思是这样的天不适合外出,更不适合上坟去。
我没搭话。我实在说不上什么来的。此意怎能一语道尽呢!
图雅替我接话,用的依然是蒙语。
我只需安心地坐着,看着窗外,想着我的心事。
望着阴郁的天色,我感觉我是坐在船上,天上黛青的云层象是毫无波澜的河水。我在河上默默地划着船,船将行向何方毫不知情。
湄公河上一位年方十六的少女带顶帽子坐着船过河去见她的情人。在她见到他之前,她是不是曾平静地望着湄公河若有所思?湄公河是不是曾带给她作品上那些华丽的如同天鹅绒一样的句子?
十六岁的少女穿着不十分得体的衣服有些拘束地若有所思地坐在船上望着平静的湄公河。我想。
我也坐在河上的船上。耳朵里却是一句一句,女人肺腑的声音“不要呀,不要呀!”已经躺在坟墓里的女人在生前哪里也不想让我去,或者她曾想过不要我长大一直在她的臂弯里,在她能掌控我的范围之内。她用这种方式爱我,彻底地爱我,撕心裂肺地爱我,“哪里也不要去!”她说。
外面的世界在她的眼里是恐怖而罪恶的。她把她的一生躲藏起来,默默地过。她也要我把一生躲藏起来,安全地过。
这让我想起十六岁少女的母亲。瘦弱的身材警惕的眼神略带神经质的病态思维防贼一样盯着她的女儿。她和她的女儿一起蹦到我的面前来。她被她的女儿描绘的颇具戏剧性,她与河堤与女儿抗争了一生,憔悴而不堪。我的母亲是另一个。她比她漂亮所以她比她脆弱,她的爱常常能打败我狂躁而沸腾的心儿,让我抱着她的脖子去亲吻她流泪的脸。
但世界在我们的手中注定是要换个样子过的。
我换了个姿势,依然出神地望着窗外。
你离开这个世界后,我还是走了很远很远。我唯一的遗憾是在你生前与你交流的太少,对你的理解也少之又少。除了对你所选择的生活上进行过过多的批判好象不曾认真听过一句你的话。多年以后,我学会了倾听而你已经永远地睡去。只是我从不曾怀疑过你对我的爱。或许,你听到这句话该欣慰地笑了。
你身后留下得依然是我对你无止无休的思念。每次去看你之前我总要在心里翻来覆去把你想上好多遍。我总感觉是你的手在牵引着我走向你,一路上。
当着朋友的面我抑制眼泪往外流,――要流也是流到心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