侯局长赶紧说:“老郑到下面检查年检验照去了,他忙嘛没办法。”
“这个老郑,长命工夫长命做嘛,这么拼命。”王副局长说完,把嘴巴贴近侯局长咬起耳朵。
萧弹冠忙着给领导的光辉形象拍照,听不见他说什么,但从他说话的表情和口型,估计可能说的是:郑秋瑜同志不会对我有意见吧。
萧弹冠打点了一下今天最大的收获,最高兴是认识了市工商局服务中心主任张山。中午新潮龙酒店吃饭时,萧弹冠和他坐在一起。他和萧弹冠有一搭没一搭地聊起来,听说萧弹冠是广州某师大中文系毕业的。张山马上亲切起来。原来他不仅和萧弹冠同校,而且同专业,算算是高五届的师兄。萧弹冠这一喜非同小可,好歹有个师兄在市局。
张山说他进市工商局已有八年了,现在混了个服务中心主任,说起来也是一言难尽。随后他问萧弹冠到工商多久了,和县局领导处得好不好。萧弹冠赶紧老实相告,对自己的处境并不满意,最好能从办公室调到服务中心,希望他能够帮忙。
张山笑着说:“我和你们安剑副局长是死党,慢慢来,没什么大问题。”萧弹冠听了,赶紧倒了满满一杯酒敬他,三大两哟。张山说:“我今天话搁这儿,也不能给你打保票,以后你不忘了我这个师兄就ok,酒你就自己喝吧。”萧弹冠双手端起酒杯,仰脖子一饮而尽。
萧弹冠心里还装着一件值得高兴的事。晚上送有些微醉的侯局长回家,他忽然对萧弹冠道:“小伙子表现不错,好好干。”萧弹冠受宠若惊,一时嗫嚅起来,不知道怎么回答。侯局长又说:“你刚来工商局,要多学习,多锻炼,年轻人嘛以后机会很多的。”
今天,也许足以改变萧弹冠命运,以致于一年后萧弹冠还常常想“人生真的很儿戏,上去下去不由已”。尽管萧弹冠打心眼里腻歪花明亮,但还真诚地感谢他,是他给了萧弹冠今天表现的机会。呵呵,也许萧弹冠更应该感谢姓花的老婆,是她在市局领导来视察时,不失时机生小孩子,张开两条大腿将萧弹冠推上了第一线。
上午刚走进办公室,萧弹冠发现庄斯文的脸阴沉沉的。也许他以为,昨天那个陪领导的机会该是他的吧,但是老莫点了萧弹冠的名,他也不好说什么。
萧弹冠不想和他说话,怕惹恼了他,打个招呼就只管埋头撰写昨天领导视察的信息报道。庄斯文阴着脸闲坐了一会儿,忍不住酸酸地打听起来:“小萧,昨天王副局长和你说了些什么?”
“也没说什么呀,都是场面上的话呗。”
“小萧,对你师傅也这么油盐不进呀。知道的说你口紧,不知道的还说你发牢骚呢。影响不好,被别人听到,会在领导面前打你小报告的。”
萧弹冠一惊,发觉自己失言,赶紧检讨说:“庄主任,你批评的对,我以后讲话真的要注意,不能信口开河。”
庄斯文点点头,似乎对萧弹冠的诚惶诚恐很满意:“小萧,师傅我知道你很有才华,但是你要注意,有时聪明反被聪明误,这个道理你一定要牢记,师傅就是前车之鉴哟。”
“谢谢您,请师傅以后多多指点。”萧弹冠谦逊说。
“别客气,你到办公室工作,也算和师傅我有缘份,咱俩要有福同享,有难同当,这才是好兄弟对吗?”萧弹冠忙不迭说是。
庄斯文说,他进机关时和萧弹冠年龄相仿,二十郎当岁,同样地心高气傲,说话没遮没挡,被人当枪使不自知,被人穿小鞋也常有,还曾经多次给别人当了靶子,搞到领导也有看法。等到一朝顿悟,已快四十三矣。当初一道进机关的,只剩下他了,成了名符其实的“老办”。现在呢,无所谓进与退了,却也不希望办公室的同事贻人口实,让别人逮着在背后打“小报告”,到时又被摆上一道就不值当了。
萧弹冠忽然觉得庄斯文很可怜,望着他那张忧郁的脸,你说在机关呆了十几年,背也驼了,人也蔫了,怎么让就让领导驯成这个样子了呢。在官大一级压死人的行政机关里,如果处处不顺心,活着该有多累啊。萧弹冠自己都不由得打了个冷战。
以前听人说,行政机关里头培养两种人:一种是出工不出力好事全赶上的潇洒官油子,一种是诚惶诚恐的郁闷杨白劳。个别人凭借在领导身边工作的机会,“近水楼台先得月”,好处都沾上了,不由你不眼红。大多数人长期不受重用,悒郁寡欢。而鲁迅先生所说的,做奴隶而不得者,那是最惨的了,莫非就是指庄斯文和庄斯文们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