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黄龙洞,山势愈陡,林荫夹道,遮天蔽日,景致更佳。攀爬不辍的行人呼吸有声,言语甚少,不时驻足观赏,不久便见一片红墙碧瓦的道房掩映在密林绿树之中。
书生嘘出一口长气,低声沉吟:“万绿丛中一片红!朝天宫到了!”他回头看着痴男王石,调侃道:“王先生,过了朝天宫,已临仙界,咱们这么一路攀登上去,亲自并直接将心意送达天庭,比烧龙头香来得更为虔诚吧?!”
雪儿原以为书生的玩笑话会令王石尴尬,没想到王石顺势而答:“英雄所见略同!在下正有此意!”言罢哈哈大笑,眉宇之间盛满欣喜:“只盼这次回家之时,我妻受神意指示,已从梦中醒来与我相会”。王石此话既是戏言,又含爱妻之意。有夫若此,王夫人当是十分幸福吧?她何能忍心独睡?可真能如王夫人那般睡功卓绝,岂不功力大增正想得出神,忽听书生朗声说道:“斋戒沐浴以登天界!”便即尾随入宫。
王石礼拜玉皇、真武神像,并静身立定片时,其虔诚程度似乎更甚于面对雷神邓天君时。雪儿揣测:此时他是否真在许下心愿与爱妻比翼双飞?莫非在雷神像前时,他是在呼唤雷神相助,赐予一个响雷令其爱妻悠悠醒转?念想及此,雪儿哑然失笑,自觉无厘头,转身便去看展览“历代皇帝与武当山”,不再胡思乱想。
没一会儿王石便催促:“我们是不是该走了?早登天界早成心愿啊!”这王先生说话愈渐轻松诙谐,看来多日积蓄于心的郁闷已经荡然无存。雪儿应之以会心一笑,轻轻地点点头,接着左顾右盼,搜寻书生与蓑衣人的身影。
由宫内步至宫后寂静少人处,方见书生与蓑衣人并立一山洞前,正在热烈交谈。蓑衣人斗笠前沿低垂,声音洪亮高亢,不时双手比划,便如雷神洞外的雨中手法一般。只见那洞由石壁之中豁开,绿树遮蔽,清幽凉爽,景致奇特。
雪儿本就脚步轻盈,又正值两人谈兴正浓时,悄然近其身后,竟不被觉察。只听得两人又是谈论雷电、水火之类,由其话中可知此洞为潘神洞,乃道士潘金墀得五掌雷法之地。难道蓑衣人执于徒步登山而不肯同乘缆车,是因要寻访这些雷神、雷洞吗?难道他姓雷吗?呵呵~
心忧天色将晚,心忧曾亮着急,雪儿无心细听,忍不住打断两人谈话,催促大家再度上路,蓑衣人倒是爽快,转身便走,分毫也不拖沓,书生陷入沉思,木木呆呆地随行于三人之后。
步出朝天宫门时,蓑衣人宽大蓬松的蓑衣绊住一位由其后掠身而过的游客,他侧身让路,不料那游客得寸进尺,挤近蓑衣人身体,蓑衣人下意识地抬起脸来。只见那游客面对蓑衣人面容,高声而言:“阳老板,果真是你啊!”
蓑衣人旋即压低帽沿,压低嗓音,冷静地回应道:“你认错人了吧?”
那游客用冰凉而审视的眼光由上而下、再由下而上打量蓑衣人,再用冰凉而自信的声调说话,给人“来者不善”的感觉:“认错你这身打扮,却不会认错你的声音。”
蓑衣人既未动弹也未回话,僵在宫门口,似在等那游客说话。
那游客将目光锁定蓑衣人面部便即不动,但蓑衣人压低了帽沿,他看不全他的脸,可他声音依然坚定、确定以及肯定:“早在黄龙洞,当您阳大老板侃侃而谈时,我就注意到你了。”他咽了一口唾沫,抽了一下鼻子,慢悠悠地继续说道:“怎么?生意做到武当山来了?真是佛道通吃啊!阳老板,不会是您得了哪位尊神护佑,正由凡间通往仙界吧?”
雪儿悄声自问:“雷神?”
书生刚才还在沉思中,现在正被眼前事件震住,忽又听雪儿嘴里嘀咕,疑惑地问:“你说什么?”
“没什么”,雪儿闭口不答,只咯咯咯地笑起来,心里却仍在瞎想:“莫非雷神要助他阳大老板震惊一方水土?”忽听蓑衣人怒道:“那又怎样!”
“阳老板!阳大老板!阳总!阳居先生”,那游客略带笑意,酸溜溜地连续更换称呼,每换一个称呼便微微侧动脸颊,一左一右,一右一左,神态之中对蓑衣人蓄足讥讽之意:“对您的勤勉我表示敬仰,也麻烦您得让人处且让人!别把好处都你一个人占去了!”
蓑衣人恢复了平常声调,语气平静而坚定:“我不损人利己,也不舍己为人。也麻烦你凭自己能力竞争,不要靠博取同情生存!如果能力不够,就算给你一分同情,也不能解决你的能力问题,你还是成不了赢家!”说罢这话,蓑衣人头也不回地唤道:“金兄弟,我们走!”他天生声音洪亮高亢,随行于后者听得字字清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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