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京诱惑前传-谁脏了我的灵魂-第十章 追忆似水流年 1_ 御宅屋自由小说阅读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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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章 追忆似水流年 1(1 / 2)

次回家,闲得无聊便整理了一下老照片,将自己成长历程上的点滴缩影,择些好的收敛一起带回来。买个镶金的相册装裱好,却随手一丢不知落在何处,今天收拾东西忽然从一堆杂物中发现了它,翻看半晌忍不住唏嘘慨叹起来,捧在指尖忽觉万分沉重,仿佛上面承载了自己的半生。

第一张是我过满月时照的,照片上一个肥头大耳的胖小子,两眼空洞地看着土气的亲人,贫困的家庭和陌生的世界,嘴角瓢一样撇开露出空荡荡的两排牙龈,一抹晶莹的口水正垂下来,模样要多傻有多傻。老妈用她一件衬衣改成了我的开裆裤,破旧而肥大,遮不住我大半个屁股和正中央一截小茶壶嘴,居然还翘了起来。晓霞常骂我老色鬼,原来早在那时便有分教了。

那是1980年的夏至未至时,计划生育基本国策刚刚从城市辐射向农村,结扎绝育刀刀见血,堕胎引产招招杀生,超生一个便要承受天价罚金。农村的孩子多数都在自家炕上接生的,有的人家头一胎生了女孩儿便悄无声息地丢进尿罐子里溺死。向外推脱说是死胎,以便来年再生一回撞大运,若还不成那便拿出愚公移山的持久战精神来。这样的事儿在当时并不新鲜,只要当妈的心狠些就行,很显然我是幸运的,因为我有这根东西。

第二次照相时我已三四岁,老妈抱着我站在绿油油的菜地里,脸上挂着憨憨的笑。我依偎在她的肩膀上,一脸哭丧相。唇角右边有一道鲜红的伤疤,是在篱笆上划的,伤疤一直留到现在被胡须掩盖住,牵连得嘴角老是翘着,仿佛在高傲地笑。晓霞说我的微笑很迷人,或许都是它在起作用。

七岁时的我骑在老爸的脖子上,那是我们父子第一次合影。就在拍照的前一天他才肯承认我们的血缘关系。他笑得很夸张,胡子拉碴的大嘴咧成个o型,再也没了他平时打我骂我的凶狠。我战战兢兢地抱着他蓬乱的头,目光迷离,好像在怕着什么。从那之后,老爸再也没有打过我。

九岁时我和一个黑不溜秋的邋遢小子勾肩搭臂搂在一起,届时我已经官拜班级学习委员,颈系红领巾,肩扛两道杠,一副牛哄哄的高姿态。与我合影的小名叫二驴,大名不记得了,比我大两岁。他高我整整一个头,脾气那叫一个驴性,胆子掏出来晒干了比倭瓜还大两圈儿,天上地下的娄子没有他不敢捅的。三天两头被人打得鼻青脸肿,十五半遭也把别的孩子揍得哭爹喊娘,是我小时候最铁的哥们儿,有他在没人敢欺负我。放了学我就跟着他打鱼摸虾满世界的疯跑,乡里的果树园,驻地部队的农菜地,偷果子摘香瓜,到处留下了我们罪恶的身影。有一回听人说河坝下的坟地里有狐狸窝,他就信誓旦旦要逮只狐狸崽子养着。我们找了一下午才在一座孤坟底下发现个黑黝黝的洞口,十来岁的孩子勉强能钻进去。他便命我抱住他的腿,这小子便把大半个身子探了进去,约定好只要他一蹬腿我就拔他出来。等了老半天也没动静,天也有些黑了,我实在怕得要命一个劲地催他,忽然看他双腿一蹬,我赶紧拼命往外拉,隐约看见他怀里抱着个东西,等我们看清楚,吓得魂儿都飞了,原来是个白森森的骷髅头。

一年之后,他在村头的河里淹死了,替那条可怖的怪河完成了当年的指标。我听说后哭得死去活来,对那河愈发敬而远之,尽管我一向自诩水性过人。如果现在他还活着,不知会混成什么样,也许早成了地方一霸。前胸有纹身,后背有刀疤,欺行霸市,欺男霸女,由我来做他的狗头军师想必也称职得很。

五年级的时候我和小秀代表乡里去县城参加数学竞赛,得了一面二等奖的锦旗,至今还挂在家乡小学的教务处里。载誉而归的时候我们跟校长和班主任合了一张影,80年代的老相机照得人物景色灰黄灰黄的。小秀在右我在左,红领巾映得我们面色浮红,稚嫩的小脸儿花一样地笑着,两位师长坐在前面,四个人一团和气仿佛一张全家福。没人知道我们藏在背后的两只手正偷偷握在一起,我永远记得那只手像煮熟的蛋清一样嫩滑,散发着“大友谊”雪花膏的香味。

另一张照片的我已经长高了许多,从后面搂住个矮我一头的小胖子,两个人都被晒得油黑锃亮,咧开两张豁着门牙的嘴,仿佛两个阿富汗孤儿。此子乃是我姑妈的大孙子,我的发小侄儿,小我六岁。生下来便胖如发面,满脸赘肉颤颤把眼睛挤成两条斜缝,扣上瓜皮帽就是地主家恶少的胚子。

那时候家家都穷,只有他家富,富到什么程度我现在也说不清,只记得他家的水果饮料箱子汗牛充栋,他家吃剩的蛋糕点心长满白毛统统丢进下水沟。

他家在河的另一端,每次我都要急行军二十分钟跑得汗湿重衣去找我的肥侄儿,因为他那里有我没见识过的玩具。有我没听说过的小人书和连环画,以及各种珍馐美味。

那一年我12,他6岁,因为两颗玻璃球的所有权我们闹翻了,继而引发火并,直接导致我把他压在身下,左右开弓地将他的胖脸又抽胖了一圈。随后他大嚎特嚎地跑回家搬兵,请出了他的家慈我的大嫂子。嫂夫人大我两轮,为人宅心仁厚,和蔼可亲,我常以嫂娘相称。此番前来面色冷竣,一手揪住我的头发,一手指着我的鼻尖,好一通河东狮吼,狗血喷头。我年微力弱不堪匹敌,两股战战,几欲先走,奈何被她揪住不放,直骂到我无地自容才肯撒手。

后来他家搬到了省里,大学毕业后他一直闲置在家,整天开着辆银灰色宝马到处闲逛,见了漂亮女孩就停车搭讪,欠了一屁股的风流债。

上次去省城我还特意去拜访了一回,两层楼的别墅群里有他家两栋。院外有保安手持电棍往返巡逻,院内有德国黑背大狼狗张牙舞爪,我在外面晃了半天愣没敢叫门。

索性先找了家麦当劳,然后打电话约他见面。和他一同下车的还有个细高挑的妹妹,看年纪估计结婚年龄都不够,眉挂紫纹,眼带桃花,凸胸提臀,白眼上翻,一头屎黄色烫发,怎么看也不像良家妇女。听胖侄儿介绍说,是他在减肥中心认识的健身教练。我冷冷发笑,现在说好听了叫健身教练,说不好听了叫二奶替补。我心里不禁暗骂小子没出息,风华正茂的就学会吃嫩草,叔公我在你这年纪时瞄的可全是林志玲一级的熟女人妻。

见了面一声声喊我的小名,倒像我成了他晚辈,闲聊几句总觉得话不投机,天福贵胄的纨绔子弟怎会看得上我这庸庸碌碌的高级民工。寒暄了片刻就推脱公务在身开溜了,此后再无联系,连姑妈去世我也没专程去吊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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